翌日，她和往常一般时辰起，在院里练罢了枪法，冲洗一番后，换上了喜儿备好的衣。

    纱袍轻，是崭新的料，淡淡天青纱广袖，肩绣有祥云与瑞兽图纹，皆是好寓意。

    此值三月，刺史府的后园，便是一方缩小的江南景。

    华亭建于园中池中央，池碧绿，荷叶初青，有几尾锦鲤穿梭其间。

    常岁宁坐在临的一面亭栏上，一屈起，一垂在外沿，抱臂靠着栏，望着对岸的景象，看得神。

    附近人等她已悉数令人清退，唯独对阿不曾设限。

    小动似嗅得无害的气味，阿生烂漫，很轻易便得到了黑栗的信任。

    此刻阿便带着橘和黑栗在柳树打闹，橘打了黑栗两拳，便飞快爬窜上树，黑栗仰冲它吠叫着。

    再不远，榴火一家三在树吃草，甩着尾，姿态闲适。

    常岁宁靠坐在此，远远瞧着，眉间也有着短暂的闲适与安宁。

    直到她听到有脚步声朝此而来。

    此亭建于中，一木桥连接岸上。

    穿朱袍，肤比常人更白皙的男一步步走过木桥，来到了亭边，先看向亭之人。

    她未坐在亭石凳上等候，而是姿态随意地靠坐在亭栏上方，用辈看待晚辈的目光来说，是连个正经的坐像都没有。

    她外罩着天青广袖纱袍，脚踩白底新靴，抱臂靠坐，一密的乌发既未梳成女儿家发髻簪上珠，也未束起整洁的尾，只是拿一缎带敷衍随意地系在脑后，有一缕短些的还散落了来，看起来只图一个轻松，不受分毫拘检，全无见客该有的模样。

    但正是这样的散漫，让喻增驻了足，一时竟未有立即踏亭中。

    直到亭之人开：“既来了，便坐说话吧。”

    这声音便如同此刻她的人一样，透着不经意的散漫放任。

    喻增心间微震，向她看去，却见她并未转看他，依旧看着上和对岸。

    他抬脚，了亭。

    但这个角度光线之，他亦看不清她的脸，清晨的日光落在面上，层层波光，模糊了她的面容廓。

    面对常家女郎，喻增自认，即便对方官居淮南节度使，手握重兵，他却也绝不至于有半分拘谨和不安——

    可这份拘谨不安，此刻却是切切实实地现了。一些本能，竟比答案更快一步了反应。

    这数月来，他在江都刺史府中，想到了许多以往不曾究的细节，因此萌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念，此刻那些念皆朝着他奔涌缠绕而来，让他一动也不能动。

    他久久不动，那少女终于回看他，视线平静漠然：“不坐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