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早有准备，但真的听到隔熟悉的女声和那“货郎”聊起来的时候, 他还是有片刻的怔忡。

    他知今夜崔令宜肯定会行动，所以她一从卫府离开，

    ——因为他印象中的崔令宜，是不会、更不敢这样的选择的。

    她杀死了自己的旧相识，面上却并未显其他复杂的。甚至还脑清醒地，把对方的匕首据为己有。

    为什么这样一个冷静到堪称冷酷的杀手，竟然在他面前可以伪装得那么明媚无辜、天衣无呢？她在拥抱他、亲吻他的时候，是否也曾抚摸过、窥伺过他凸起的青、隐现的血呢？

    他便亲自去了一趟“神秘的货郎”家隔, 给了对方住一笔钱, 让人去住店，自己则藏在对方家的柴火堆后, 伺机而动。

    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线，可说话的气, 却与之前大相径。

    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、将他玩于鼓掌之上的不明人士。

    他旁观完了她杀人的全过程。游刃有余的技巧，超乎寻常的忍耐，以及沉稳老练的心境，也不知是要经过多少年的淬炼，沾染多少人的鲜血才能修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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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不怎么样，总归不是像这样，飘忽轻浮中，又带儿漫不经心的轻蔑刻薄。

    冷夜乌啼，霜云溢寒。他于无边黑暗中，看清了她的真面目。

    这令他脊背生寒。他知他们有仇，也听来了是对方挑衅在先，她不过是自保。可那又如何？令他生寒的，正是这一份堪称正确的选择。

    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、什么蕙质兰心的解语……都是一场彻彻尾的谎言。

    他在她中，是逢场作戏的任务一环，还是命不久矣的一尸？

    她就是杀手。她就是刺客。

    哪怕是放在几天前，他对她的猜想也仅限于“武功不错的女”这么一个模糊的概念，直到此时此刻，他才惊觉，在她上，本就无需添加任何形容。

    而在亲目睹了她与卯十三的追逐厮杀后，他再也无暇去打理那些伤悲秋的绪，余的唯有心惊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，任何前缀，都是多余。

    原来，她真的不是崔令宜。

    他站在老树上，想着想着，竟然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们的每一个招式都清晰地落在他的底，她动作之净狠辣，意念之凌厉果决，超乎他的想象。

    他印象里的崔令宜，说话柔柔的、雅雅的, 心特别好的时候，尾调就会带儿音，着急忙慌的时候，又会变得清脆利落许多。

    依譁

应，本就凉透的心, 更是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，他终于听见她亲承认，嫁卫家，是为了执行任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