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语气很轻，却透着少年人未经雕饰的真诚。

    温钧野顿了一，像是在斟酌用字，过了片刻才继续开：“我以为——打天靠武，守天靠文。武是刀，文是鞘。无刀，何以开路？无鞘，则刀伤己。”

    “你妻不兴，你很在意？不就是个女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话未落，堂中几位年轻弟便哧哧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话一，唐珏微怔，似未曾料到温钧野会直言至此。

    梁鹤铮沉默了一瞬，好奇问：“你觉得成家很好？妻也很好？”

    只是那笑未成势，便被拍案压。

    他先望向李嵩，微微拱手：“学生斗胆开言。”

    一堂枪剑，终究尘埃落地。而这一场辩之初生火，也像雷初响，虽不震耳，却已让人心中泛起回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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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钧野神抖擞地开：“别人不知，我妻好得很？”

    他远去了，梁鹤铮却在原地停脚步，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然此时他站起，神淡然，虽张却无畏怯之。他不是擅辞令之人，从未在这类辩议中风。但今日，不知为何，他竟站了来。

    堂中有少年窃窃私语——他在这一群满腹文章的士中，素来名声不显，京中弟多知他拳脚极好，却说他“书念得不济”，“老三不过能打，不能辩”。

    他这番话没有书生的华丽辞藻，却句句落地。

    那年他不过十一岁，与父亲在雪夜中观刀对影。炉火，温如飞指着刀刃发的冷光说：“钧野，你瞧，这东西用得久，最是怕快——太快的刀，人还没用，它就断了。”

是温钧野。

    “今日众人之答，各有所。有兵威之势，有礼乐之理，亦有权衡之意，皆可书为一讲。但诸位须记，不论尚文尚武，皆以苍生为本，不可执偏。”他微顿片刻，沉声唏嘘说，“国家之，当文武并济。文可育民，武可安疆，缺一不可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收拾好案前书卷，准备离席，脚步尚未踏门槛，耳边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少年调侃：“哟，看不来啊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冷嗤一声，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挪了去，怪气地嘟囔着：“谁像你似的，还在游手好闲。我已经成家了，总不能还和从前一样，溜斗狗，让我妻不兴吧。”

    父亲说他顽劣，但其实这些话，他一直记在心里。

    温钧野摇：“学生没在哪儿听过，是我前些年见家父练刀时偶有所。他老人家说——刀快易断，要养，要护，才久用不损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说完，拱手退，面平静。

    “那不一样，我妻可不是一般人，我不想她难过。”

    梁鹤铮忽然眯起，方才的倨傲化作鹰隼般的审视。

    讲毕，年的学生们起行礼，鱼贯而。

    堂中一时沉静。

    然后转看向梁鹤铮，声音不不低，却有力而温和，如风过松林，有声不张扬：“明王世说得对，若无兵，江山怎守？可我也想问一句——兵开之后，城里的百姓呢？是将军日日巡城，还是得有人丈田、派粮、教人识字？边疆打仗，兵卒浴血，可战后百姓要吃饭，要安居，要活去。若无人治事安民，士兵打再多城池，也撑不起一个太平天。兵能守土，却不能地；能平，却难教书。”

    温钧野说罢，未急着坐，而是转看向唐珏，语声不重，却沉着笃定：“唐公说文治可化万民，这也不错。但我曾随家兄至西北边镇，看过战后城南村，路断塌，瓦砾堆中尚有断骨白骨，老小无依，炊烟不起。人若都没命了，哪听得《诗》《书》？”

    李嵩静默良久，忽而开，声音里带着些难辨的意味：“你这‘刀与鞘’之喻，何所闻？”

    他回，只见梁鹤铮不不慢地跟了上来，与他并肩而行。梁鹤铮手持折扇未开，中神笑却带着一嘲讽，语气轻慢，仿佛仍旧是球场上的那个意气少年：“几日未见，不仅球技艺我一截，现在连在夫面前都敢张嘴了，怎么？偷偷灯耗油念书了？还是背后有人给你谋划策？”

    忽有一人轻笑声，声音虽低，却着些许调侃：“刀是刀，鞘是鞘，你这三公倒像是说文人只藏在鞘里，不见血光？”

    李嵩缓缓收回手，目光似无波澜，却叫人不敢妄动分毫：“温小少爷之言，未必奥，却有思辨之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