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刘给事中此言差矣，太祖皇帝此言，只说皇家后妃不再看重门第，良家女亦有资格选。不受大臣送，却没说大小官员的女儿不得参选。”

    朝臣中，又有人站来：“那也没有首辅的女儿参选，的，从未有过。”

    “从未有过是一回事，行不行又是另一回事。”

    反对的大臣又：“历朝历代，后、妃皆选自民间。”

    “成祖仁孝皇后乃是中山王徐达之女，仁宗的敬妃，乃是英国公张辅之女，忠武王张玉之孙女。”

    “当朝皇太后亦是来自民间，仁厚贤德，侍奉先帝，辅佐陛。”

    另一边帮着朱翊钧说话的大臣，并不踩他的圈：“太后在选秀懿旨上说：在大小官员、民庶良善之家预先选求，择其父母行止端慎、家法严正，女容貌端庄、德纯、勤中礼法度者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说来，民庶良善之家可，大小官员之家也可。重在父母行止端慎、家法严正，女容貌端庄、德纯、勤中礼法。”

    “官员之女，若选为皇后，其父必须辞官，由陛加封爵位。”

    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，张居正的女儿嫁皇家，倒也不是不行，麻溜把朝政大权来，回家当你的闲散爵爷去吧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如此，双方你来我往争论数个回合，立场不同，皆说服不了对方，朝堂之上，气氛陷僵局。

    朱翊钧不说话，稳坐台之上，听着他们为了此事吵得面红脖。

    世宗从不上朝，朱翊钧只听过海瑞批评他皇爷爷“二十余年不视朝，纲纪弛矣”，也不知朝堂是个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后来，他父皇即位，恢复早朝。他躲在屏风后偷听，才发现，朝堂，不过就是给诸位大臣提供一个尽吵架的地方，解决不了任何国事和朝政。

    但天不亮起来上朝，是皇帝的基本工作，能力先放一边不谈，态度必须要有。此前他称病静养，巡视，两年未临朝，听不到这些大臣文绉绉的吵架，还怪想的。

    今天必须得听个够。

    说来也稽，他们吵架的重竟然是皇帝要娶什么样的妻。

    一位历事三朝的老言官慢吞吞的站来，颤颤巍巍往地上一跪，开始磕：“太祖皇帝留祖训，天及亲王的后、妃从民间挑选，实乃用心良苦啊陛。”

    “历朝历代，外戚政的例多不胜数，更胜者，王朝因此覆灭。前车之鉴，我大明决不可重蹈覆辙。”

    “祖宗列圣立后封妃，更看重清贫之家的女，是希望借此辅佐天，培养节俭勤政之德。”

    “陛少年登极，应励图治，保守帝业，绵延盛明之景运，不可因儿女私，不顾社稷之利。”

    这可是早朝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，指责皇帝的话说得已经非常严重了。

    大殿之立刻安静来，不少大臣偷偷抬，去看皇帝的面。

    心里为这位同僚了把汗。年过古稀，早该回家颐养天年，却为大明的未来碎了心。

    这要是挨顿板，那不得当场毙命。

    哪怕是穆宗这弱的皇帝，只怕也要火冒三丈，让锦衣卫把人拖去廷杖八十。

    朱翊钧很清楚自己要怎么当皇帝，并不在意别人的指责，更不会因为几句话把人打死。

    “说得好！”

    别人不吭声，那便是到了朱翊钧总结发言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一掌拍在扶手上，在安静而空旷的大殿中发一声脆响，把胆小的大臣吓得一哆嗦，还以为龙椅要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