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是这样平静，越是令人心惊胆战，不断猜疑即将面临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由班贺主持军局研制铳规，有助于火击更为准，这一研制正在行中，正是关键时刻。

    赵怀熠起走了去，不多时，张全忠走到班贺跟前：“班郎中，是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铳规是近来军局研制的测量工，弹的程、度，与弹在空中移动的时间等等影响击效果的重要因素，均与铳、炮发的角度有着直接的关系。

    张全忠轻叹一声：“班郎中来得太不是时候，昨日詹巡抚一时不择言，对圣上不敬，圣上心里憋着火呢。哟，别跪着了，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直到外面天渐暗，刻漏房掌房太监前来报时，戌时已到，赵怀熠才像是想起屋里有这么一号人在，抬看向班贺。

    “圣上读过圣贤书，书上说，父母之仇，寝苫，枕不仕，弗与共天也。遇诸市朝，不反兵而斗。”班贺抬，“陆旋为父母报仇是大孝，铤而走险没有错。错在臣之妄为，请圣上明察。”

    赵怀熠怒极反笑：“朕知了。”只这一句话，他重新拿起朱砂笔，继续批阅方才看到一半搁置的奏疏，仿若方才无事发生。

    室安静比昨日更甚，只听得见班贺一人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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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班贺声音很轻，望向张全忠的神带着些许哀求：“公公，圣上他……”

    回去这一路班贺都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，今日行事太过鲁莽，应该再观望等待时机——陆旋对他的影响超乎他的估计，以至于关心则，失了分

    班贺微愣：“昨日詹大人求，不是被斥责了吗？”

    班贺毕恭毕敬：“臣从未如此想过。只是铳规凝聚臣与军局众工匠的心血，臣想在有生之年见到铳规制成。”

    班贺跪拜叩首：“谢圣上恩典，臣甘愿认罪伏法。或杀或剐，臣毫无怨言，但请圣上宽限几天，待铳规制成后再杀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赵怀熠：“你竟也知是明知故犯，罪加一等！”

    班贺双手撑地，张全忠伸手搀了把，扶他坐到椅上。看着前自上任以来颇受皇帝信任的虞衡司郎中，这位平日只忠于皇帝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此刻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。

    “好，很好。”赵怀熠冷笑着，满心只有遭到欺瞒背叛的怒火，再也克制不住，狠狠拍案，“你好大的胆！欺瞒朕许你无罪，朕就算赦免你私制天铁义肢的罪过，也要判你欺君之罪！”

    赵怀熠看着前表面卑躬屈膝的臣，一个两个，都那么大义凛然，都一副不怕死的模样：“你以为，军局没有你便不行，没了你，铳规便制不成？”

不看皇帝的脸，自顾自，“臣未回京任职前，曾在外游历，以增广博文。那时，臣遇到当年昭毅将军陆籍之，陆将军遭歹人所害，家破人亡，只剩一名独。那名独也在歹人追杀时受重伤，惨遭斩臂之苦。”

    “圣上本就打算从轻发落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，悄悄解决了。等过一段时日，圣上心里气消了，您那什么铳……铳规造来，圣上心里一兴，到时候再求个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？”张全忠最是了解赵怀熠的，圣上又岂会不明白事理？

    班贺本就苍白的脸更难看了几分，听了魏凌半真的话，掉坑里了，这回算是把皇帝得罪透了。

    “为武将之却失去双臂，不能为双亲报仇，活着，比死了还难受。臣明知故犯，用了师父留的天铁，替他造一双手臂，只为了让他能亲手替父母报仇。”

    知晓其中隐，圣上自然不会再怪罪。结果这两位都像是要来和圣上对着，好似圣上是不分好赖的昏聩之辈，只知严惩不知宽宥的暴政之君。

    张全忠维护着主：“詹大人说圣上是鲜仁之君，圣上能不气吗？在你们心中，圣上到底是多残暴无理？”

    “多谢公公忠告。”班贺谢过他，撑着自己站起，慢慢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跪在桌前的班贺陷缄默，皇帝一本接着一本批阅奏章，全然当没有这号人。用膳也是在书房，似乎不止一次这样了，张全忠摆好饭菜，守着皇帝吃完便立刻撤，随主一样当班贺不存在。

    “郎中在此歇歇，尽早去吧。”张全忠无奈叹息，“切莫再惹圣上生气了。”

    一日米未就这么跪着，竟然持到了现在，这幅骨倒比看起来要结实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