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也会挣钱，卖绿豆糕、糖。陈东实拿纸箱撕一片，写上“两一杯”，三伏天里，举着牌牌儿，小板一站一天。

    女人一手抱着陈东实，一手牵着老，慢慢摸回了家。从陈东实有记忆起，女人就告诉他，这是用你爸的命换来的，咱们要照顾好它。

    陈东实没告诉女人，她省吃俭用给自己买的营养快线，陈东实都会偷偷倒槽里。小小的脑袋里会想，快吃吧，快吃吧，吃，吃壮壮，照顾好它，爸爸回来的时候就会夸自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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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送给畜牧厂都不要的老残。

    班上女同学走过来，糕裙、羊角辫，上香香地要买糖。同班的小胖说，不要买，他家糖好脏，不卫生，喝了拉肚。说自己家里有上海制造的大冰柜、外国的冰淇淋。陈东实甚至不知什么是冰淇淋。

最像的是叫。小哞哞，哞哞哞，陈东实暗暗地学，怎么也学不像，不像妈妈，能叫得和家里棚里那一样。

    那是陈东实家里唯一一，也是唯一一老母。陈东实不知她多少岁了，听妈妈说，那是他爸留给娘俩唯一的东西。陈东实的父亲老实木讷，年轻时随同乡去挖煤，井作业时矿井爆炸，炸断了两条，在家里了半年，还没捱到冬天，最后喝农药走了。

    东委屈大哭，着起的，从满游戏币的书包里掏好几瓶药，嚎着嗓最底层的屉里。他去游戏厅打币，是因为打币能换钱，换钱可以买药，他不想女人为了买营养快线，偷偷省钱，十来药只四五，每次只吃一半的量。

    女人睛本就不好，又中丧夫，哭瞎了。她坐四个多小时客车，去矿上要抚恤金。那时候陈东实才不到半岁，矿老板看她一个女人，还抱着个孩，觉得可怜，良心发现，一分钱没给，捐了一。

    可是，麻绳专挑细断，厄运专早苦命人。女人病中产，留一大串后遗症，每天要吃十多绿绿的药。陈东实上完三年级，染上游戏瘾，逃学去游戏厅，书都不读。女人抡着拐杖，越过一排排大老虎机，又一个个位置摸索过去，将陈东实拖回家暴揍了一顿。

    老是在生小那天死的。陈东实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。

    女人的病还是越来越重了，到最后连摊都成了困难。陈东实退了学，去帮人割麦，两个月攒一笔钱，给女人买了个椅。他每天早上推着女人去摊，再去工地上扛泥，中午回来给女人饭，午继续扛泥，晚上再去给人割麦，循环往复，每回十一二回家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，就好像这样的天气，注定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