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里。落日发红，斜斜的光从树间投来，从没有玻璃的窗里照电车，在老式的木座椅上不断地变幻。路明非也闭上睛，只听见齿和轨咬合，发咯噔咯噔的声音。

    登山电车在山的石地藏庙前停，路明非牵着绘梨衣车，车站前站着一尊半人的石雕。日本人所谓石地藏，就是路边站着的石刻小佛像，石地藏庙也不是一个真的庙宇，就是在石地藏的上建了一尺见方的砖，给石地藏遮雨，有了这个钉这就是石地藏庙了。路明非把路上吃剩的一个饭团放在石地藏面前，拉着绘梨衣穿越树林。

    他们走的是几十年前矿工们山采矿的小路，路面用凹凸不平的石块拼成，绘梨衣穿了跟的鞋，害怕摔倒，就把双手搭在路明非肩上。路明非踢开那些疯的野草和菟丝，走在前面，路尽有的光照林里来。路的尽是早已封闭的矿井，为了纪念这座养育了镇的矿井，梅津寺町的居民们捐款在矿井上修建了木制的庙宇式建筑，每一椽上都挂满了用于祈福的鲤鱼旗，屋檐摆放着各各样的瓷娃娃。这是当地的风俗，如果镇上的人家生男孩，就会来这里挂上一面鲤鱼旗，如果是女孩就会放上一个瓷娃娃。

    “跟网上说的一模一样啊。”路明非说。

    矿车的轨早已锈迹斑斑，枕木间生着杂草。他们沿着轨来到山崖边，路明非扶着绘梨衣让她登上一块凸悬崖的石。

    荷叶般的裙摆被山风得飞扬起来，绘梨衣踩着跟鞋贴着悬崖站立，笔直修，就像一株新生不久的小树。路明非只要猛推一把，这个已知最大也最危险的混血、可以轻易毁掉半个东京的人形怪兽，就得坠落山崖一命呜呼。想起来真可笑，这么大的权力却被他这废柴握在手中。

    可他一都不喜这权力。

    他双手住绘梨衣的肩膀说：“现在可以把蒙布解掉了。”

    绘梨衣解开手帕，夕如海般涌她的视野，大的日已经及了海面，数千万吨海在她脚缓缓地漾，在黑的山崖碎成白的。风着数万公顷的森林，傍晚的树林远看也像海，苍红的大海，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，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。小城小镇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分布，路明非给绘梨衣一一地讲那些小镇的名字，山崖方就是梅津寺町，稍远的是山前町、月城町和松隆町，再远的路明非就叫不名字了。

    镇上的小学校已经人去楼空了，寂静的场上空无一人。

    天缓缓地旋转着，却没有载客，跟大游乐场中的天相比梅津寺町的天只能算是个微缩版，但它在夕中被放大了，大的影投在起伏的树海上。

    临海的轨上，黄的慢速列车轰隆隆地驶过无人的小站，白的栏杆把小站围了起来，上面挂着“梅津寺駅”和“[东京ラブストーリー]ロケ地”的标志。这说明《东京故事》的结局就是在这个小站拍摄的，那里一度是日本男女朝觐的圣地，那列黄火车从东京带来数不清的游客，梅津寺町小镇迅速跃升为著名的旅游胜地。如今那老电视剧的力已经退去了，更新更有趣的片占据了电视屏幕，梅津寺町小镇重又变回当初那个默默的无人问津的镇。不知多久才会等来路明非这怀旧的神经病，居然还是个外国人。

    路明非把耳机挂在绘梨衣的耳朵上，放小田和正唱的《故事忽然发生》给她听。那是《东京故事》的主题曲。说起来奇怪，他从来不在手机里什么音乐，可手机寄过来的时候这首歌就存在里面。

    难路鸣泽也会看《东京故事》？这鬼确实有丢鬼界的脸吧？

    路明非还能记得那首歌，当年他靠记发音学会了唱那首歌。

    “不知该从何说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