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他酒装了酒桶，纷纷挑着离去，不时有人跟韩练打招呼。

    韩练站在那里，心急如焚。他多年以来就是卖酒，并不曾过其他生意，若是“其香居”从此不再赊酒给自己，以后的生计可怎么办。听秦主的意思，吴家还跟其他酒楼打了招呼，都不许赊酒给自己的脚店，真是要绝自己的生路了。

    酒类跟普通生意不一样，行会的势力更加大。县城里有几家有酿酒权的酒楼，有多少卖酒的脚，有多少挑着酒卖的小贩，全都清清楚楚。所有的脚和小贩，都被几家大酒楼瓜分，各有地盘，丝毫不得逾越。官方卖酒就是如此，各州县销酒的地盘分得清楚，越境即为犯法走私，一二十斗即为死刑。民间的酒楼自是有样学样，也是如此理。

    秦主只是个人，照着主人的吩咐行事，对韩练倒是和颜悦，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赊酒给他。

    韩练在那里急得团团直转，只觉得万念俱灰，不知以后的日该怎么过。好在他的铺面是自己家的房，也还有些积蓄，不至于像杜中宵家里这样窘迫。但是自己只会卖酒，不卖酒了，以后什么意为生？积蓄是有，但是本钱却有些不足。

    杜中宵看着韩练，心中莫名升起一无力的觉。

    欺负自己和韩家这小民，吴克久只要一句话就够了，甚至再不用自己面。觉得不公，甚至连个反抗的机会都没有。不服气，不服气也只有憋着啊。

    这还只是一个小县城里的富人，这世界过他的不知有多少。

    世界就是如此，要想不被人欺，就要有钱，就要有权。看着韩练着急的样，杜中宵前没来由地又浮现了韩月娘又羞又怒的面庞。

    要赚钱，赚到钱了，就去考士官，到时再看这些人的嘴脸。

    看着东方的一抹鱼肚白，杜中宵心里暗暗发誓。

    糟民

    正在这时，一个阵酒香传来，只见几个酒楼里的伴当抬了大筐，晃晃悠悠地走了来。

    闻见这香气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来一群乞丐，呼啦啦地涌了上来。

    一个伴当恶狠狠地骂：“这群饿鬼，一闻到味就来了！都先走开，莫脏了我们的衣服！”

    一边说着，一边把大筐抬到河边，猛地掼到地上。乞丐们一涌而上。

    杜中宵看着稀奇，问一边的韩练：“老爹，这是酒楼施粥么？”

    韩练摇：“他们哪有那心思！筐里的是酒糟，衙门不许酒楼制醋，只好分给穷苦人。你看这些来的人，都是苦人家啊！没得吃，只好来吃酒糟。这些人有个名目，称作糟民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了，心中了然。酿酒就有酒糟，酒糟可以制醋。只是一般县里，用酒糟制醋都被官酒库包揽，不许其他酒楼如此。卖醋的钱有个专门名目，称作醋息钱，是地方官府一项重要收。此时财政上中央集权厉害，租税一般不许地方动用，地方官用钱，多是这样想办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