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考而学

    三月，开，草莺飞，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。

    临颖县城南，颖边上的一小院，书房中杜中宵正埋苦读。

    自范镇定酒糟制酒由“醉仙楼”专营，杜中宵便看明白，这个年代单纯的个商人没大息。除非是豪门，家里还有官的人撑腰，不然怎么都支撑不起大的事业。这个年代商业的主宰是官府、牙人和行会，商人必须在这三者中搭上一条船，最好是三者通吃，才能成为一方商。不然，再是手通天的商业奇才也没有机会。

    杜家小门小，注定了要想人地，只有读书官一条路。特别是，前些日杜循和韩练明确了两家要结亲，单等找个良辰吉日给杜中宵和韩月娘定亲之后，杜中宵连与大联姻的机会也没了。

    杜中宵是个拿得起放得的人，看明白了形势，便就不再无谓的挣扎。从此不酒楼的经营，在城外买了这小院，自己过来读书。

    世上的事便是如此神奇，杜中宵一心要把酒楼大的时候，步步坎坷，还有吴克久时时捣。他真正放了，酒楼的经营反而无比顺利。梅尧臣到许州之后，向梅询极是推崇杜家。

    “醉仙居”独享酒糟制酒的利后，老实照承诺，一直持在周围施粥，博得了善人之名。过年之前，“醉仙居”得姚员外支持，在繁城开了第一家分店。其在颖码施粥，惠及来往客旅，声名更是远扬。大善人“醉仙居”的烈酒，在附近几州都有了名气。

    待到年后，在苏舜钦的支持，梅询终于同意，由“醉仙居”独家经营整个许州的酒糟制酒。仅仅几个月的时间，在官府的支持，“醉仙居”不但成了临颖县里最大的酒楼，在整个许州都是翘楚。

    此时杜循和韩练一起到许州城里照看新的酒楼去了，临颖县的生意由韩月娘掌，日常理由雇了一个主，负责一切。杜中宵一心读书，已经成了闲人。

    与此时的读书人咏不同，杜中宵读书，还是前世的习惯，趴在书案上，专心研究各范文。不时地着《赋格》、《诗格》着笔记，累了便拿起史书之类，结合史实对比时政参考。

    这不仅仅是两学习习惯的差别，其实还是两治学之路。

    咏不同于朗读，特别是诗赋，由于韵律、节奏，会带动整个人的神状态。这个过程不仅是学习，还在向着原作者的神而去，是一对于神魂的改造。腹有诗书气自华，便就是这样一神改造的过程。对于学习者来说，能够摸原作者的脉搏，但从中学习到多少，那就看个人造化了。

    杜中宵着前世的习惯，则是另一条路。他未必能从前人作品中得到多少神熏陶，学到的更多是作文方法。简单地说，他就是奔着学习怎么写文章、考士而去的，就是为了应试。

    没有亲自试过，杜中宵是不会相信两学习方法有那么大区别的。直到有一天他心血来，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里，行走于颖之滨，心之所念，歌《离》之《渔父》，至结句“沧浪之清兮，可以濯我缨；沧浪之浊兮，可以濯我足。”一时四周俱静，神魂不知所属，不知不觉泪，才猛然惊醒。

    古人讲读书环境，读书不是念书，文章注重韵律，都不是没有来由。读书而忘神，都是一特定环境的特定反应，是一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心神相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