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中宵去，梅尧臣对范镇：“这位杜小官人，说话为人极是谦逊，不过写得一手好文章。前些日一篇秋赋，让不少文坛好友赞叹，景仁看过没有？”

    范镇：“自是看过的。有些古风，写得又极是老气，全不似个少年人。”

    多年在馆阁读书，范镇与老一辈的文人极为熟悉，于时文，对于欧修等少壮派文人提倡的古文不以为然。这是派的差别，欧修、梅尧臣这些人喜的，他偏偏不喜。

    梅尧臣叹了气：“说起文章老气，我读的时候也觉如此。如果不是真见了这人，我一直以为是个几十岁的落拓书生所写。饱经世事，还要有豁达气度，说不定还熟读佛经。只是年前在京城，我见过他的父亲杜循，当时一起省试落的，不然还以为是由他阿爹捉刀，为儿搏文名呢。”

    范镇连连：“那文与他不足二十岁的年龄不符，不知当时经过了何事。圣俞，我们读书人，都知的，有时作文如有神助，说不清楚。时候过了，自己也作不一样的文来。这位杜小官人作的秋赋便就是如此，文章老气，文法圆熟，全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书生。在我看来，作这文，对他自己全无好。若是被人夸奖得多了，沉迷于此，只怕就断了日后上之路。”

    对范镇的话，梅尧臣不以为然。他自己遣词造句，便就求古求奇，喜的就是这文章。奈何时代特，梅尧臣的这文风太过怪异，多次科举落，在梅尧臣里，和在范镇的里评价是不同的。文章范镇也看过，他却连称赞杜中宵一声的念都没有。

    梅尧臣笑：“景仁说的有理。不过，我是见了杜小官人，与他谈一番之后，才明白他为什么会作那文来。他于乡间贫市井，整日为衣糊奔波，心态自然不同。就说这酒楼，刚刚有起，便有势力人家来偷他制酒的方，谁能想到？经过了这些事，人难免就会老气。”

    民岂能与官斗

    范镇一愣：“偷这里制酒的方？吴家怎么会这事来？先前我说得清楚，除了官酒务的酒糟用来制醋，县里所有的酒糟都归‘醉仙居’制酒，他们再买米施粥，周济穷人。如此是给他们制酒赚钱又不忘济贫的一片仁心，有独门制酒的方法还在其次。”

    梅尧臣连连摇：“那些市井商人，里只认得钱，哪里会想这些？适才杜小官人讲，‘其香居’盗了他们制酒的方法，正在自己酒楼卖烈酒呢。”

    范镇脸极为难看：“先前吴小员外诬告民私醉，在官衙地方动用私刑，犯律法。只是因为社何博士说，才只是训戒一番，没有收监。上次教训一次，还不知收敛么！”

    正在这时，杜中宵提了两瓶酒来，放到桌上：“这是我几个月前积攒来的，酒香郁，可不是外面卖的烈酒可比。外面决计喝不到此酒，两位官人尝一尝。”

    不等杜中宵倒酒，范镇：“小官人且坐说话，我有事问你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不明所以，坐了来，拱手：“知县相公有话问，只吩咐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