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中宵问：“第一条有何难行？请副使赐教。”

    周沆：“雇在人家女使，主人家事宜无不知息，有的还掌钱财。如果女使有二心，拿主人家财周济家里，甚或是有钱财纠纷，以卖为名，刺探主人家隐私，会生无穷事端。典卖妻必是家里遇到绝大难，夫妻之实只能暂罢，以待未来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沉思不语，知周沆讲的也是事实。不许典卖妻是不可能的，此时的典卖其实是雇佣，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卖为。不是从解决穷人难的角度上，还是保障妇女劳动权的角度上，都不可能走回路。不过此时的卖太过于宽泛，除了卖劳动力，还有直接卖断，相当于与丈夫暂离婚的。甚至还有给人妾，为人生的，卖的容极其复杂，让人大开界。当然，后世发达了，此时卖的容依然存在，只是合法不合法而已，如给人代的，诸如此类。不同的典卖容，便就对应了不同的责任与义务。

    想来想去，杜中宵觉得，第一条要解决有些困难，最少现在还很难解决，只能留待以后了。先从第一条起，这也是自己的主要目的。只要允许毁约，姚守信和十三郎等人的事，也就不是事了。

    两人饮了茶，说了一会话，便一起了转运使官廨，到了不远的襄州州衙。

    提刑狱张士安已经到了，寻把杜中宵和周沆迎厅，又端了两盆炭火，坐着饮茶。

    叙礼毕，杜中宵把刚才与周沆说的话又说了一遍，：“今日我让北边樊城商场的徐克同来，议一议契约期限未到，有人毁契的事。人有旦夕祸福，天有不测风云，契约立了之后，会因很多事而无法执行到底，此是人之常。立契而不许毁契，于理不合，当别加限制。”

    张士安：“提举，立契重在信字。既已立了，如许人辄毁，徒生事端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：“提刑，话不能如此说。先说人契，便如姚守信一家，因为一时困顿难济，把妻典卖到潘家。弟弟姚守信回来，为朝廷命官，嫂嫂在人家里为，他如何自？也失朝廷的脸面。待到赎人回家，主人不许，便就无可奈何。再说商契，两方立约，订好时限价格，成了自无话说，不成的时候也多有。此时穷索保人，必要赔偿另一家的损失，没个数目，往往倾家产。依我之见，以后不是契还是商契，在订立时，都要加上违约条款。”

    寻：“提举何意？既已立契，如何还许人违约？”

    杜中宵：“世间事哪个又有把握一定如何？必定有人违约，不能行不许。在立契的时候，可以约定，如果一方违约，该如何置。比如一笔生意，押金多少，生意数额多少，一方毁契，该赔偿另一方几多钱款。如此，生意人遇到了难，早早知生意不成，可以毁约赔钱，不耽误其他生意。”

    杜中宵所讲的，其实就是合同不能执行时的违约金。这个时代，立好契约一方毁契如何赔偿是有规矩的，但违约金不是普遍现象。大多时候，是一方不能执行契约了，便逃得不知去向，只能向保人求偿。

    不是用押金，或者资产抵押保证契约执行，而是让保人保对商业是不利的。契不必说，像姚家的例，有了钱也赎不回人来，明显不合理。商业行为也不利，保人必是地方大，他们权势太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