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很多面孔围拢过来，熟悉的，不熟悉的，嘴一张一合，似乎是在跟他说话。视线里晃动着不同调的影，警察蓝的衬衫，护士穿的是白，刘姨上棕印着纹的汗衫，李雨的舅舅总是穿着一条蛤蟆绿的短。

    什么是最后一面？

    “最后一面了，让他看吧。”

    两张并排摆放着的床，一袭白布从床盖到床尾。有人问李雾山，要不要掀开看一，另一个声音说，算了，别吓到了小孩。

    这本该是属于十二岁的李雾山的，很好的一天。

    十二岁的李雾山还不能解开这样难的问题。他挪动着浸透雨而沉重的步，混混沌沌走完所有的仪式，到最后也不记得，那块布掀开了没有。

    “去吧，雾山”，一力量推着他的肩，让他往前走。

    “造孽啊……”

    到都是白的，白的墙、白的窗帘、上的白光还有垂落在床尾的白布。

    “没了，老家在乡，辈都去世的早，没听说过有别的亲戚，小的那个倒是有个舅舅，一把年纪了没结婚，也不是个成的。”

    在熙攘的街、车站与一个人肩而过，这辈不会再见到了，是最后一面吗？生自己两个月就去世，只在照片里存在的妈妈，是否有过最后一面呢？还是说，只有掀开白布行慎重、哀婉的告别，才算最后一面？

    他过了很顺利的一天，卷上的题都会，中午堂的菜里有他喜的西蓝。他围着学校转了一圈，觉得草坪上不知名的小白也很漂亮，久违地产生了放松的绪。

    这些颜逐渐叠、重合，混到了一起，成一片茫茫的黑，就像他透的的颜。

    十二岁的李雾山在经历自己漫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，却充满意义和喜悦的节。

    什么是最后一面呢？

    如果没有考最后一科时一声划破教室的惊雷，没有倾泻而来似乎要淹没整个世界的暴雨，没有考试结束后门外探来的刘姨焦灼的脸，没有那晚医院的鸦雀无声、李雨不知世事的哭声，和丑陋的争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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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路的大雨，刘姨骑着电动车载着李雾山，到了医院门，李雾山车时一脚踩坑，半个都透了。此刻哒哒的布料黏着肤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李雾山像木似的站着床前，一动不动，眶涩。

    “这两个孩还有别的亲戚吗？”

  李雾山放心了，背着他的书包走了暗仄的楼。太朗朗地照在这个男孩儿脸上，天气很好，李雾山却皱了皱鼻，他嗅到了空气里他不喜的味儿，很闷，好像能拧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