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九抱着老谷，两人上全是黄土，与刚土的獾无二。老九听到喊声，一脸的嫌弃，他腾一只手来，要抹去自己脸上的黄土，却把自个抹成了一个大脸，鲜血和着黄土，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。

    老九突然搂着二，噎噎地哭泣起来，受了委屈的娃娃一样，一边哭着，一边念叨着：“谷哇老谷，说好了的，咱俩一起走，你狗日的怎么就先走了呢。”

    有人也附和着喊上了“老九——老谷——”

    老九却把脸扭到一边，不看豆。二就过去扶起他爹，问：“爹，你没事吧？伤着哪里了？”

    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落泪，这两个活见不得，死离不开的老伙计，一辈都是打打闹闹，分分合合，现在一个走了，另一个伤心悲痛，他俩这一辈的，有谁能够理解呢。

    豆这看的真切，公公的上已经成了血人，还有鲜血从他前。豆呼喊一声：“爹——”就过去把老谷抱了自己怀里，指挥着三喜，给她公公止血。

    豆第一个听到了二大爷的喊声，顾不得脚坡陡难行，三步并作两步，飞一样冲到二大爷那里，不顾一切地到那个洼里，喊了两声：“爹，爹。”她不知是喊哪个爹了，还是两个都喊呢。

    豆想得比较多，她觉得这两个老汉可能是遇到了麻烦，这样光靠喊是找不到他俩的，就让人分去找，自己心里却是慌慌的不安，已经殁了一个四油了，可不敢再个三两短的，但愿这两个老汉是因为别的事耽误了，或者是意见不合，闹起了别扭，就是躺在渠里睡觉也好，总之可不敢再有意外发生，一个四油还在碾里躺着呢，他们俩要是也有了意外，这谷地就要塌了半边天了。

    找来找去，是二大爷先发现他俩的，这两个灰老汉，一个抱着另一个，刚土的獾一样，在一个洼洼里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豆收起自己的哭声，拿自己的衣襟替老公公脸上的黄土和血污，老谷脸蜡黄，一脸平静，安详地躺在她的怀里。

嫂”，是他认了她，而爹并没有认她这个儿媳妇。就说：“刚开始的时候，我见到我爹和老谷叔在一起来的，后来我就和三喜一块了，再也没见到我爹。”就到碾盘上，把枪靠在碾磙上，双手拢在嘴上，大声喊了起来：“爹——爹——”

    豆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“爹——”这一声叫，划破了山川，越过了河，传向远的崇山峻岭，听来让人撕心裂肺。可是，老谷却再也听不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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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众人齐心协力把两个老汉分开，这才发现老九平安无事，他上的血污，全来自老谷上。

    二的喊声在谷地的上空回响，传回了几声崖娃娃的回应：“爹——爹——”，地往外扩散，越传越远。

    众人七手八脚，把老谷抬回碾里，和四油并排放在一起，有人拿来一张麻纸，老九小心翼翼地给老谷遮在脸上，好像怕惊了他老伙计的瞌睡一样。然后告诉了大家事的经过。

    二又可着嗓，声嘶力竭地呼喊：“爹——爹——你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人活着就好！二大爷抖动着山羊胡，叫声“谷，九儿”，张就要骂他俩个贪生怕死，却发现有些不太对劲，了昏的老，还是没有看太清楚，喊上他俩又不答应，老汉汉仿佛预到了甚么，扯起公羊嗓，可山梁大喊：“不好了，快来人啊，他两个人在这里啊！”

    老九看到自己满手血污，“嗷”地叫了一声，骂：“狗日的老谷。”却把老谷抱的的，不肯松手。

    豆转过脸来，看着老九，声音弱弱地叫声：“爹”，不知是叫老谷呢，还是叫老九呢。

    呼喊声低低，汇合在一起，嘈嘈杂杂地响成一片，就像一首不合谐的合唱，杂无章，引起了狗的共鸣，也在那里添，“汪”一声，又“汪汪汪”地狂叫起来。

    老谷微微睁开睛，气若游丝，双四顾，最后定格在豆上，嘴里嚅嚅地说：“豆……豆，回，回家……”脸上布满了开心的笑容。最后睁大睛，吃力地看了一豆，腔里咕噜噜地发来一声音，脖一歪，倒在豆怀里，永远地闭上了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