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安迎着那目光上前说：“我是跟账的。这批货是三号船尾舱卸的，少了五件，但单上是照旧报的。我拍了照片，有需要可以现在对。”

    “派哪个？”男人偏，目光投过来。

    账到一半，沉兆洪突然开：“阿炳怎么没来？”

    沉兆洪没看他，只在听人讲话时扫过一，那目光没有停留，但陈安却意识地站直了些。

    茶餐厅老板亲自来请他屋，段放得极低。

    他没有回，也没再看陈安一。

    屋里一时没说话。

    这事理和陈安没关系，他只账。但事牵扯广，炳叔把陈安带着去看现场，意思是“你自己看看，有些事不是账本上能写清的”。

    陈安站在门看着人群鱼贯而，沉兆洪走在最前，肩膀微驼，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。

    “那天临时换了卸货，磅单也重过，所以才补了这一笔。照片和船单我一并留底了，炳叔有份复印件。”他语速不快，条理清楚。

    陈安顿了一，主动上前半步，说：“是我调的。”

    “陈安。”

    炳叔答：“跟了快两年了，心细，能记。”

    那是洪兴会的坐馆，沉兆洪。大家都叫他阿公，他以前在城寨的赌坊远远见过几次，那与生俱来的沉定，是久居位才有的气质。

    “十一岁？”沉兆洪忽然问。

    几分钟后，屋里散了。雨还没停，街上灯光泛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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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老魏指了指陈安：“是他。”

    他没想到这事会惊动坐馆。但他似乎不是专门为这事来的，而是顺来看几个人。

    “你带的？”他随问炳叔。

    快要散场时，房门开了，有人喊：“账本带来。”

    陈安拎着袋屋，把要调的那几页翻开，指给炳叔看。炳叔盯着那几笔数字，然后一边和对面几人讲话，一边把账递给其中一人。

    忽然，沉兆洪声：“这页我看一。”

    声音不，却没人敢多说一句。账传到他手里，他看了两秒，忽然问：“这笔数怎么是后改的？”

    “陈安。”

    男人抬看了他一。

    有个负责跑货的年轻人前几天突然消失了，连带着一批价值不低的货和两张没兑回来的空单。

    沉兆洪，没表示什么特别的态度。把账递回去，语气随意：“那笔先记着，回有问题再翻。”

    那天在油麻地一个茶餐厅楼上，几个面人临时聚了场小会。于是炳叔没让陈安房，只说在门等着，等里面谈完，他去拿份调账的记录。

    沉兆洪了，神淡淡，转对老魏说：“账对了就放人，舱底那几件查清楚，再这烂事全人给我海。”

    “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声音不大，却让接的人一顿。

    陈安瞥了一，没认来，但很快又侧重新看了一——那人他之前在货仓见过一次。

那男人。

    接顺利。风越刮越猛，众人裹衣领往外走，陈安落在最后，回看了一。那人还站在仓库门烟，火光忽明忽暗，脸藏在风里，看不清表。

    他跟账一向仔细，从卸货到报账，每一步都盯得，拍照、留底，防的就是这事。

    “炳叔临时有事，叫人来代。”老魏答得简洁。

    沉兆洪没继续追问，只是翻了翻账本，把那页对着光看了几秒，又放，说：“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年关一过，炳叔那条线的账路起了波动。不是钱问题，是人了问题。

    是沉兆洪。

    陈安照了。他坐在楼梯最上的转角，边放着账袋，手里捧着杯冻柠茶没喝。对面那家五金铺门，有个男人正靠着墙烟，穿了件西装，神闲淡。

    男人打量了他一瞬，没说话。接过资料袋翻了几页。指节厚实，手上空无一，连戒指都没。

    “刚满十三。”陈安答，语气平稳。

    圈里传说他跑路去了圳，也有人说他其实早死在船上，被人扔海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