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，她终于从人堆里认了之前那个掌柜的，连忙朝人招了招手：“他伤药要多少钱？”

    掌柜的偷偷看一杜回的脸，见他朝自己，才小声回：“伤药倒不贵，这外伤，汤药加药膏，一两银也就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李妍年不声，从荷包里掏了半两碎银来：“我哥打了他，他也打了我。欺负个姑娘，你们医馆也真是有本事，药钱呢也别说我赖你们的，肯给你们一半都是我们仗义，回跟这伙计说说，人悠着，碰上个横的他都不够死几回的！你们这回堂，啧啧啧，百闻不如一见！”

    围观的人堆中也是一阵不平的议论声，朝着他们这边指指的，看来不一个午，整个杜家庄都该知他们回堂伙计仗势欺人了。

    可怜掌柜的都年过半百了，还是一次被个跟自己孙女一般大的小姑娘架在火堆上烤，一辈都没觉着这么丢人过。

    杜回这会儿也不好受，李妍年刚刚那一句“是人是鬼是佛，你自己心里清楚”犹如大冬天临浇的一桶冰，将他这些年来费心穿上的伪装，全洗刷了个净。

    他是真的喜救治别人不求回报吗？其实并不是的。他在杜家，吃穿本不愁，养家求财的确不是他坐堂的目的。他只不过是十分享受那受人敬仰，双手能够掌握旁人生死，叫他喜便喜，叫他忧愁便忧愁的觉。这和在杜家一句话决定底人是升是降，是喜还是忧，完全不一样。

    后者只是主，前者却是神！

    而杜家庄的这些泥，受他一好，便将他捧得跟活神仙似的。日久了，连杜回自己都信了这些鬼话，真把自己当一心悬壶济世的德神医了。

    可今天前的这个小姑娘，一句话就将他打回了原形。杜回里的温度，一一地降了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