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白昼短, 及至戌时，天阒黑，裴琏方才回到如意客栈。

    与王、李两位官员议过正事, 用过饭才记起客房里还有一位妻。

    来办事, 实在不宜带家眷, 尤其他那位小妻又是个满脑的。

    裴琏只盼她能重大局、知分寸，莫要因他无暇顾她而闹小绪——

    这会儿他也没心思去哄。

    回到楼上，天玑天璇两婢守在房门前。

    裴琏随意了一人, 叫到一旁问：“今日夫人都了些什么？”

    被到的是天璇，话少, 垂首：“夫人乘车逛了县城, 午后寻了家茶楼听曲儿。”

    至于打抱不平的事, 天璇斟酌片刻，如实禀报：“那卖唱的小丫被茶客调戏, 夫人让婢们手帮了一把。”

    裴琏知她一向心善, 并未多说，只问了一句，“她可有受伤？”

    天璇忙：“夫人一切安好。”

    裴琏这才嗯了声, 推门。

    因着计划在幽都县待上三至五日，裴琏将客栈这一整层都包了来, 原本顾虑着早晚归, 会影响明婳休息, 他打算分房睡。

    但明婳不同意, 理由也很简单, “我怕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敢一个人在外睡。”那小娘可怜望着他：“从前不论去哪, 哪怕是回陇西，都会陪我一起睡的。”

    裴琏拿她没办法, 打消了分房睡的念。

    此时屋只零星亮起两盏白纱灯，微微透的昏黄光，勉照亮这间还算宽敞雅致的客舍。

    绕过工糙、画风俗气的团锦簇屏风，靠墙便是一张香樟木架床，两层的青纱帐放，脚踏摆着一双鹅黄缎面忍冬绣鞋。

    竟是这么早就睡了。

    裴琏这般想着，掀开纱帐，却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。

    明婳乌发如云堆在耳后，怀里还抱着个枕，见到他时，也不像从前那般雀跃，淡淡说了句：“殿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便继续抱着枕，一脸沉思。

    裴琏见状，眉轻折。

    这是闹绪了，故意冷着他？

    薄轻抿了抿，他自顾自宽衣，坐上了床。

    明婳也很合地往里躺了躺，又将怀里那个枕还给他，而后继续皱眉发呆。

    这是二人成婚这么久以来，她第一次如此彻底地无视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哪怕上回她一度沉迷作画，见到他时，也不是这般全然不在乎的态度。

    她的心，飘去哪儿了？

    青纱帐重新放，两人都没说话，愈发静谧。

    裴琏一向享受夜里的安静，可今日，明明这样静，心里却无端涌起一丝燥。

    他几次阖眸，试图平心静气。

    但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，甚至……不再来抱他。

    不过一日没顾上她，气便这样大？

    沉良久，裴琏间起伏两，终是沉沉吐一气。

    罢了，他是她的郎婿，得包容她一些。

    思及此，他翻，臂横向侧。

    待揽住那把纤细腰肢时，那躯似是一顿，却未拒绝，也没推搡，自然而然便被他揽了怀中。

    受到她的顺从，裴琏蹙起的眉宇也缓缓舒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