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羽林卫拦在外面，李正德走投无路的旧日亲信这数月来也是哭着喊着要来见她。终南别业的烈火烧成那样，他们仍不信李正德已殁，要林霁华带着腹中胎儿承接一切，成他们中的霸业。

    “阿，受苦了。”

    “陛这一声称呼，我又怎敢当？”

    二人一同看去，侧女史起来跪拜。李鉴站在屏风侧，半张人面映在灯火之中，眉里的意味不甚分明。一时无人开，他转来，走了几步，越过那重大防，跪坐到榻前。

    手里拿不了剑，要靠故人回护，往后余生都要对着死你夫君的人俯首称臣。但你难真妄想，那个睚眦必报的怨鬼会因此留你和遗腹一命吗！

    “观火这样喊，我便也跟着喊了。”李鉴声平稳，里有些不易察觉的生与局促，“有什么话，待你恢复如常再说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你不是义重吗，为什么不去死！

    这端王府，也难待去了。

    林霁华一僵，但还是松开了手，李鉴把一团接过去，抱持得很小心。林霁华看着他持剑握匕的手覆在婴孩上，不由得心惊，知他一用力便能将掐断那细瘦的脖颈。忧惧一瞬，她转念又自嘲——自己的脖颈上，何尝不是架着刀。

全听陛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陛——”

    她撑起上，自女史手中接过孩，那孩一便不哭了。李群青在一侧，看着她用满是薄茧的指肚过婴孩透着红的面颊，正思忖着要帮什么忙，林霁华侧首：“陛什么时候能见我？”

    后有脚步声，又停住了。

    她闭门不见，他们发了疯似地喊：你确信殿死了，那你为什么不跟着死在火里！

    “您近日先好生养着，不要挂念于此。”群青连忙，“静养为主，不要忧心。妈与医官都寻好了，有什么缺的，伯姊只提。”

    她今日来，就算是要拿那一上不了台面的所谓亲稳住林霁华，以免多生事端。她和李鉴，都不想再把一个李氏皇族的≈lt;a href=https:/tags_nan/guerhtl tart=_bnk ≈gt;孤儿扔大相国寺了。

    二十一年前，也有这样一个婴孩生于掖，一声啼哭后，就注定了其淬满寒毒的一生。失生母，空门，九死一生，终至此时，应了那句“不得善始”，也不知究竟会否“不得善终”。而所有苦厄的来源，就是这小儿的生父、同样从洛火里逃生天的端王李正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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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林霁华抬，看向他。

    “阿。”李鉴轻轻说，“我能看看他吗？”

    他望向那个襁褓中的孩。

    林霁华挣扎，退缩，绝望，最后平静。

    可李鉴只是静静地怀抱着那个孩，垂眸于尚未睁开的双目，很温和地用指节刮过他透着红的侧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