占新说：“你说得轻巧，这本钱哪里来？冰厂是任谁都能拿来卖的？听说是要一个什么卡，要有路呢。罗店离县城二十多里地，路也不好走，这女娃天天要起来多早，才能赶得上趟？难啊！”

    “就这么小？”

    到了一盆黑，小月习惯地走到爹的床前，床上空，连床铺草都拿去烧了。一直“哼哼唧唧”的父亲的确是走了，现在睡在横山的冰冷的墓中。今天，父亲葬前，占新大爷叫小月弟两个给他爹坑，小月躺在墓中，分明到脊背的凉意。爹，你冷吗？

    小月闻言，连忙把摊开的又拢到一起，装袋，柴垛藏起来。

    “五大爷慢走！”小月和张世和送到门外。

    小月着睛，不知怎么回事。昨天夜里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，这些天太疲劳，睡得死沉死沉的。

    门外占新大爷喊：“小月，还说卖冰呢，太三竿了，还不起来！”

    哪怕爹躺在床上，啥事都不能，还要小月服侍，但小月总觉得家里有个主心骨，如今爹走了，自己该问谁去？

    小月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你家的米缸？”

    小月在爹的床底，拖一个罐。

    “这叫个啥事，还没咋的，窝里先闹起来了。”占新望着门外，叹了气。

    “这小月说的，还是这么个事呢。”张世和说。

    “嘭，嘭，嘭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五大爷。”小月提起来，约摸二十来斤，有沉，拿到厨房，准备熬粥，打开袋，有一发霉的味，里面有玉米、粱、稻谷、麦，各各样混在一起磨成的面。小月抓了两把，放到锅里熬煮。剩的放到场院，准备摊开晾晒。

    “那行，我给你开个证明，明天你到公社去，看能不能申请一困难补助，领到了就可以当本钱了。公社领导官大，求着他们跟冰厂说说，兴许能成。就这么说定了，明早我把证明送来。你五大爷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哩不哩，我吃过哩，你们吃。证明开好了，吃了你们就到公社去。”

    锅里的粥熬好了。小月把弟弟摇醒，给占新大爷盛了一碗。

    占新大爷说：“收着吧，收着吧。等家里有人看再晾晒。莫看这东西不成形，还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个娃儿还是没经事，放到这里，不全被老鼠给糟蹋了？把你家米缸拿来。”

    小月把弟弟连搂带抱，到床上，给他脱了衣服，到被里，到厨房烧了一锅，将弟弟那双黑乎乎的脚从被里掏来，用巾檫拭净，再被里。这些工作，小月已经得很熟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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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月心想，就这个罐，小月记事以来，就从来没有装满过。小月把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收集起来，终于把这半袋装好，藏在屋里各个角落。

    “嗯，回吧回吧。”占新挥挥旱烟袋，在夜空里划两弧线。

    小月连忙光着脚丫把门打开，角还留有昨晚的泪痕。占新把背上的一个袋放来：“早晨我到仓库看了，就剩半袋冬天喂牲的饲料，拿到加工厂磨了，你弟先对付着。”

气鼓鼓走了。

    小月倔地说：“五大爷，小月不怕吃苦。”

    在舅舅面前，小月一放松来，趴在舅舅肩，“呜呜”哭起来，这些天来的恐惧、疲惫、担忧、无助、伤心、委屈，还有好多好多自己说不清楚的，小月想把这些东西统统都哭来，她想最后一次放纵，明天她要泪，独自面对生活的一个又一个挑战。

    “舅舅能帮你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