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钟班以前去教室看了一。

    她又在画画。少女似有无限自愈生的能量，才大闹过一场，至此又可以毫无嫌隙地拿起笔，元气满满的样。凡俗的世界都与她无关了，也不会注意到他。在图书馆就是这样，他从她边路过好几次，她好像一次都没发现。

    就算放着不，她也会自己变好，克制住多余的关心才是上策。但哪怕已经无名无分，他还是不自禁。

    千里之堤溃于蚁，颠覆的崩塌很难没有一丝预兆。今夜轻言许诺的邀约就是这样的预兆。如果放学后他去赴约，她正好也来了，那她们大概是真的完了。

    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可能，先一步离开，走后却久地怅然若失，像车刚到手的那天，漫无目的在城市里开着转。

    保持理智好像是一个错误，大错特错。

    回过神来，人已经来到海边。

    从港回望，都市里建筑掩映，灯光汇成河，渺不可及的尽像幽秘的漩涡。天穹底的山影浅淡，稀疏的草木如同半秃的发。一时竟分不清何是森林。

    乌云缓缓动，遮住月亮。海面一片漆黑，汐回环往复地卷起银边。妖兽正张开它的狼吞虎咽。

    大钟停车，徒步往更远的沙滩走去。

    第一见到她，他就有莫须有的担心。担心她明天就会死掉，或者以某超现实的方式消失不见，哪怕表面上是很健康的小孩，活泼笑，尚未脱却的婴儿嘟嘟的，眉很，睛很亮，英气又朗的姿态像男孩。

    她讲回忆或许会用第三人称，写信也是第三人称。最初学说话产生的偏差，妈妈叫她小钟，她也叫自己小钟，要很久才学会“我”这个代词。

    小钟和“我”有什么不一样吗？

    当然不一样，你总不能把“我”当成是你。他答。

    她被绕了，想了一会，才意识到他在逗她，扮起凶说：你欺负小钟，小钟会变成海怪半夜来找你。

    但她相信海怪是温柔的存在。海浸没的像溶解。人随漂走，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腐烂，变成泡沫，在灿烂的光散。最大的幸福该是幸福地死去。

    少年时代的多愁善容易教人生寻死的念，本来无怪。她想象自己的死法却太过详细，是认真考虑过，或许也尝试过。

    原来小钟可溶于。以后沾了，可要赶快晾起来。他不知如何答话，只好打趣。

    但是她又说，她喜自然界里与有关的事，云、积雪、风、河川……什么都好。是无形之，却似有千万般质。

    天真无邪的喜好像只有很简单的意涵——想接近，想探寻。

    凭她的执拗，会不会明知不行要去等？然后失望地发现他没有去，以为自己又变成不被的那个？

    不该去。他提醒得应该够明白了。今天她会被他骗，难保以后不被别的人骗。让她个教训也好。

    但若她是赌他放不，无论如何都会去等呢？

    他没有现，岂不是又让她难过？

    想到此，他的心已是捺不住的焦躁，拿手机思量再三，给小钟拨了个电话确认状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