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一影拨开低垂的松枝，从雪松林的墨影里缓缓走。

    几乎同时，细碎的雪也跟着飘落来，稀稀落落地缀着沉寂的雪原。

    来人是个老猎打扮。一破旧的狗帽，上裹着件看不原的老羊袄，腰间用草绳胡系着，斜挎着一杆老旧的单筒猎枪。

    他形佝偻，步履却异常沉稳，踩雪里几乎悄无声息，像一在雪原上游弋多年的老狼。

    赵延锋与王许对视一，都在对方中看到了凝重。

    赵延锋一气，压心的悸动，往前踏一步，别扭地清了清嗓，抛接暗号：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看我的新发型帅吗？”

    老猎脸上先是掠过一丝茫然，目光随即落在他那窝般支棱翘的发上，神瞬间变得古怪至极，最终化为一看傻似的怜悯，混杂着的嫌弃。

    他朝雪地啐了唾沫，脚却陡然加快，径直从两人侧掠过，也不回地钻了更幽的松林。

    “哎？不是……这……嘛玩意儿？”王许愣在原地，睁睁看着老猎的影被翻涌的雪雾吞没，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“武”——冻得梆的窝窝。

    “蠢货！”赵延锋脸上掠过一丝窘迫，低声咒骂。这骂不是冲着老猎，而是冲自己——太心急了，该先确认份再对暗号。

    “叮铃——叮铃——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另一个方向的风雪，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与沉重的蹄音。

    一异常大的驯鹿踏雪而来，鹿角如古木枝杈般雄伟，覆盖着绒绒的薄雪，蹄铁踏碎冰壳，发沉闷的碎裂声。

    鹿腹两侧，用草绳悬吊着两只刚咽气不久、上似乎还蒸腾着微弱气的狍。狍垂的脖颈，暗红的血迹已然凝结成冰，无声昭示着猎手的准与冷酷。

    鹿背上，稳稳坐着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人穿着狍制的袍，外罩鹿坎肩，腰间束着带，挂着猎刀和。脚上是厚实的兽靴。

    及腰的墨发在寒风中肆意飞舞，发间卷着细碎的雪片，上着狍帽，帽上还保留着狍的耳朵和角，帽檐，一张极视觉冲击力的年轻脸庞——那是一糅合了极致艳丽与锋利的，得极侵略，甚至模糊了别界限——冶艳如沁血玫瑰，冷冽似锋利剑刃。

    王许的呼猛地一滞，心脏如擂鼓般在腔里狂，手上的窝窝“噗”一声掉在脚边的雪里。

    赵延锋余光瞥见王许那副魂飞天外的模样，微不可察地摇了摇，轻叹了气——妈的，又“钟”上了！

    驯鹿在两人十几步外停驻，打着响鼻，团团白雾。那年轻人翻鹿，动作轻盈矫捷，落地无声，仿佛一优雅而充满力量的雪豹。

    年轻人量极，如雪松，冷白的肤在风雪中几乎透明，偏偏是极艳的红。

    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漂亮的丹凤弯成月牙，转着慵懒又危险的光彩，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促狭和戏谑，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延锋和王许两人如临大敌的窘态。

    他慢悠悠地踱步上前，姿态闲适，如同在自家院散步。

    然而，那看似随意的每一步落，靴底踩压积雪发的“咯吱”声，都带着一无形的、沉重的压迫，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粘稠凝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