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字册上找到了那古铭文对应的字，突然间，心底拨云见日一般疏朗。那是一个传说里的人的名号，白帝的纹记是释龙，而那人是鸿鹄。史书里称其有若天上璨星，光焕宸翰，杀伐狠戾，又似阎罗王，称他“地载灵毓，天纵骄狂”。

    茫茫细雨里，楚狂颈低垂，轻轻地：

    第三卷 桃源梦

    那玉扳指上刻的是——

    “方悯圣”。

    楚狂闭上，微微地笑了。雨丝飘落在脸上，轻轻，好似师父在抚他的脸庞。

    天符卫神鬼没，有若中之月，世人皆不晓其真实名姓。楚狂垂看那字册，一个个仔细比对。

    这时天上的雨丝静静地飘着，如雾榖轻纱。他小心地将怀里的字册取，仔细不教雨沾。服片后脑那短暂的明晰仍在，他渐渐辨了那玉扳指上的字样。左边三个字，右边三个字，中间錾鸿鹄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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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鸿鹄纹之前的三个字是“天符卫”，之后的三个字却大他所料。

    自顾孤影

    “天符卫”。

    回雷泽船的路上，天上落起小雨，楚狂攥着那玉扳指，忽而想起师父的好。走在瀛洲街上，仿佛哪都有师父的影。师父带他走街串巷，看船游街、杂耍飞车；师父曾把着他的手，教他引弓而；他受了伤时，是师父负着他，在寒风冷雨里一步步走回雷泽船。

    楚狂独爬上雷泽船的，只见天云阔，溟海如墨，黑黑沉沉。师父曾在这里弓挽如满月，断敌桅。那时他有师父相伴，如今虽不见故人，却也绝非孤一人。

    可看到后来，他忽而愣在了原。这时他忽想起八年前，师父坐在火畔向他微笑，笑容和煦又哀凉。那时的师父说：“我希望你知晓这一切之后，仍能不屈从于天命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了却您的心愿了，师父。”

    师父曾在姑山告诉自己，要无拘无束，如野兽一般咬断敌手的颈；也曾告诉他一切皆是命中注定，但希望自己在知晓一切后，仍能不屈从于天命。

    楚狂望着手上的玉扳指，怔神了许久。他早该想到此人是谁的。

    “扎嘴葫芦？”她怯怯地叫，“没——楚工？”

    ——【卷二瀛洲火】完——

    那看起来奇特之极，既似，又稠凝如实，好似她曾见过的“仙馔”，抑或是在觅鹿村那夜里见到的、发狂的“走”们的黑血。突然间，黑里有无数只手伸来，撕扯着她，仿佛要将她拖海里。

    这两件事，他都已到了。他重创玉卫，用上了十足的兽，又决定放弃自断之念，追随白帝之前往归墟，这是不屈于命运。

    借着天光，他看到扳指上有字，刻于鸿鹄纹之前：

    她记得自己先前仍睡在榻上，这一张目，却来到了个全然陌生之，环顾四周，混混沌沌，四里起很大的雾，茫白如幕，海里波纹层迭，聚成无数只大的漩涡，仿佛天地未破时的模样。此不知是昼是夜，唯有耳边涛声激。

 可这是瀛洲的古文字，他仍识不得，于是他攀回舱室里，向郑得利讨来了瀛洲古字的对照册。郑得利见他讨这文化人的件，咋不已。楚狂对他：“我洗心革面了，往后要好好念书，争取早日能天门生。”

    但比起那在上、仿佛遥不可及的名来，他更喜那会温柔凝望着自己，会替自己细细包扎的实在的银面人。师父不是圣人，也是血凡躯，也会迎来死亡。若没有这样的师父在，他绝不可能苟延至今日。

    突然间，她望见海涡里分开一条线，线条将海浪分作两半。中央黑，两边白，原来是一只大的瞳，正直勾勾地注视着她。

    天穹广袤无比，地上寸草不生。扑在脸上的风而冷，带着海的咸腥气。

    他忽然明白了，为何师父武艺妙绝，举世独有，又为何能教如意卫满心钦佩，令玉卫受重创。因其是天真正的鳌首，位列第一的仙山卫。

    无人回应她，这荒凉的世界里仿佛惟她一个活。溟海漆黑无边，其间礁石星星，六合旋动，一切都变得虚渺。

    这时他忽想起扳指的另一面仍有字，赶忙翻过去看，想必这便是师父的名字了。

    他想起师父的话。师父曾从手上取玉扳指，微笑着递与他，说：“这上刻有我的名号。待你识字了，便知我是谁了。”

    小椒怔怔地睁，翻坐起。

    小椒惊了一冷汗。她望见漫海的漩涡变作多如繁星的眸，皆凝望着她。有黑的在地上缓慢淌动，汇作人形。无数乌黑的影徜徉着，环伺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