嶔崎。廊上仅打几盏暗黄灯笼，他浑浸在夜里。沿着廊走，侧的槅扇里皆黑的，无声无光。

    不知走了许久，姬挚突而：

    “来罢。”

    四里寂无人息，官皆知白帝夜间喜独步亭廊，只留些禁卫远远戒备着，况且白帝神武非凡，寻常刺客也奈他不得，故守卫们皆不近前。无人回应他的言语，连黑夜也沉默着。

    “朕知晓你一直跟着朕，白日里的那只大虫，是你替朕杀的罢？”姬挚继而，如在自言自语。“还有许久以前的即翼、杻一役，你曾手帮援过朕，是么？你像个影一般跟在朕的畔，可近来朕才察觉你行迹，为天，实是失职。”

    无人答他。姬挚又叉腰：“你再不来，朕便举火烧了蓬莱仙，掘地三尺也要寻见你，朕说到到。”

    彷如一声叹息，只听轻轻的“嗤”一声，一微弱火光在槅扇那亮起，似有人燃了灯盏。光亮勾画一个朦胧的影，映在槅扇上，如染开的墨迹。

    姬挚心忽一，心里有一繁复的滋味，说不清是喜是警戒。他问：

    “你是谁？”

    那影依旧不答，仿佛不生嘴一般。姬挚说：“你又不讲话了，非得朕举火不可么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，朕怎会容忍其能安在自己畔？你别瞧朕年轻，好似心，手却不。你不面，朕便将边人一个个查过去，可疑之人斩立决，不愁不你。”

    良久，那人影终于开，然而也是模糊的，像泡汩汩破裂：

    “我是……陛的影。”

    姬挚拧起眉，从这嗓音里，他猜测对方与自己年岁相仿。“这话是何意？”

    “从许久以前……我便随在陛边。”那影，“我此生仅有一心愿，那便是为陛牵坠镫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？”

    “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。我自小便被亲如此教导。天符卫大人也说，这便是天理。”

    “本朝没那天理。”

    姬挚说，眉心拧的结愈来愈。他似是猜到这是何人了，这便是天符卫所择的少颖之人么？原来天符卫早有所料，将一人安在自己侧。

    “朕不需你护持，朕自个便能成许多事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需遵令保护陛，因这便是我的天命。”

    姬挚心中没来由地烦躁，他近前一步，猛然推开槅扇，然而槅扇后空无一人，仅一火豆在几案上的油盏里跃动。他扭向廊上的什锦灯窗，“来！是谁给你定的规矩？”

    一个声音说：“是我，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。”

    姬挚再度扭过去，这回他望见了，昏黄的火光，一个影站在廊上，一袭皂披风，几与夜为一。风帽是一张皙白的脸，如神塑一般线条利的，那是个他不曾见过的少年。

    少年抬起脸，姬挚在他的脸孔上望见一只重瞳，泛着血的光，在灯影中如一块红玛瑙。姬挚不由得看得痴了，几乎忘了心。少年：“陛是初次见我罢。您望见这只了么？”姬挚怔怔地。

    “这是重瞳，我天生便有。有传闻，惟圣人和霸王会生此异瞳。可家中尊皆觉得我不会圣人，也不会霸王，我乃降世凶星，本不当生。自我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，他们便想将我在河中溺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