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，立在船首默不作声。当手掌移开时，他望见一张倒映在海波上的面庞，扭曲而憔悴，仿佛风霜扯皱了脸一般。他吃了一惊：这还是当初那位意气风发的自己么？

    起先，他们将铁弹打空，用黑火末引爆冰层，后来削尖拆解的战船椽，以人力撞凿冰。椽毁损后，白帝便派军士手持钩镰枪分块戳刺。他们确而凿许多碎冰，然而谁也讲不明要多久才能在冰上挖一个透光窟窿。支援的航船起先几月来一次，后来来得愈来愈稀，人手也减得厉害。姬挚猛然惊觉，他已在此蹉跎日久。

    他想，来到此地后究竟已过了几年？横渡溟海，已费一番功夫，开凿冰，更是费时费力。首途时他未及冠龄，此时却被磨砻成一位面有倦的青年了。

    “陛、陛……”有兵丁匆匆而来，在他后跪落。

    “何事？”白帝疲惫地开，然而却迎来一个惊雷一般的噩耗。那兵丁战战兢兢地开：

    “白环卫……况不大好。他求见陛，说自己……行将故世了。”

    过去数年中，除却开凿冰外，众人也曾在冰上凿坑、安木桩。后来木材稀贵，他们便改用冰棱，以此为踏足，攀上冰。然而冰既而，数年光景过去，他们也未能爬上端。上千人命在凿中断送，白环卫也将是其中的一位。

    白环卫在航途里救了渔船上的一个女孩儿，并将其携在边，视若己。那女孩儿虽常冷着一张面，嘴如挂了锁一般，攀冰时手脚却麻利，常帮着兵士们将冰棱刺冰里，然而她有一日却失了手，自冰上不慎跌落。白环卫赶忙飞扑接她，但那女孩儿毕竟自极之坠落，纵他以巧功夫卸力，却还是在接住她的同时落得一个四骨裂的场。

    且在那次意外里，白环卫还失慎坠溟海中，小半个时辰后才被人捞起，那时的他已然奄奄一息。人们猛然惊觉，曾遭“仙馔”淬炼过的躯在归墟的极寒中竟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此时白帝怀着伤楚之走帐幔中，冰地上覆着獭。白环卫躺于其上，上盖着几层厚厚的海兽，一位少女坐于他畔，神忧愁静淡，这当是他救的义女了。因无医方草药，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掌心挲着白环卫冰冷的额，仿佛在施展一求取心安的咒术，然而白环卫命若悬丝，此举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“陛，您来了。”白环卫见到白帝走帐中，灰败的瞳突而一亮。

    “白环卫，你好生孱弱，不过是着了一次风寒，怎就变作了个卧床不起的病秧？”

    “让陛见笑了。”白环卫微笑，“只是鄙人随陛征也非一二日之事了，浪淘风簸五年，骨确然禁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白帝黯然神伤：“……五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