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外生了一丛火，意盎然。因冰谷中少风，两人总算有余地坐来烤火、煮沸醍醐来吃。到归墟已有几日，可两人皆未有启行的打算。天符卫吃着难得的茶，心皆舒，然而此时他却听白帝笑唤：

    “悯圣。”

    天符卫立时放碗，：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白帝依然笑的，然而面容却略显苦涩：“咱们留在这罢。”

    天符卫张目结。

    过了许久，他才动了动僵冷的。“可……桃源石门……这冰……还有蓬莱要如何是好？”

    白帝：“这桃源石门太过古怪，咱们在蓬莱古今穿来梭去，没一回能走去，再走去，也仅是自寻烦恼。兴许蓬莱要亡，也是天意。”

    天符卫见话不对，又看白帝扶着额，如在忍痛，神也极灰败，慌忙直：“陛莫要灰心，指不定咱们哪一回便能去往一个无风无雪的仙山，好事仍在后呢！”

    白帝苦笑：“凿不破这冰，如何来得无风无雪的仙山？举蓬莱之力也凿不破，蓬莱人皆死尽了，这冰仍在。”

    天符卫咬：“陛甘心在这里……一辈么？”

    “没甚么甘不甘心的，不过天命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此地苦寒，陛如何捱得了？”

    白帝望向茫茫风雪和远方的白骨，“蓬莱时，朕携了五千二百一十五人，有五千一百五十七位弟兄埋骨于溟海与此地。朕就在这儿陪他们，讲讲己话。”

    “您这是自欺欺人！”

    突然间，天符卫揪起他衣襟，目眦裂地吼。白帝吃了一惊，他第一回见到不再恭顺的天符卫，如此声嘶力竭，不顾一切。

    “陛征前说了何话？‘指日巡征，以解群黎倒悬之苦’！您既止步于此，蓬莱黎庶又当如何是好？”

    白帝忽而怒目圆睁，也嘶声喝：

    “他们死了！蓬莱已无人迹，朕的王朝、朕救的民早已灭亡了！”

    一时间，吼声回在帐中，两人吐息猛烈促，如发怒的虎狼盯彼此。两颗心在各自的腔膛里震，悲楚忽而爆裂生发。白帝切齿：“人人皆说朕不善皇帝，怪朕抛蓬莱不顾。可若有冰在，蓬莱便如沙上之屋，终将倾倒！人力不成，天力也不借予朕，你要朕如何是好？”

    忽然间，这位曾不可一世、傲气凛然的天角垂一滴泪。

    他的声音一：“朕已不想……再见到仙山……覆灭于前了。”

    天符卫沉默着放开白帝。目光移向一旁，他望见，火堆烧得劈啪作响，一条枝节突而被烧断，原本同枝的两杈就此断裂，在火中化作飞灰。

    “您想留在此地，是么？”

    白帝垂着，火光描画他摇曳的面影。他呢喃：

    “是，朕想与你留在此。自此仙山除却你我外，再无人迹。我二人便是蓬莱最后的生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