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岱舆时，方惊愚为拥有与谷璧卫的一战之力与“雍和大仙”，致使躯遭受侵蚀，一朝发染星霜，肌肤也生如黑焰一般的痕印。此时他才想起先前匆促，楚狂又重伤，他们重逢后实则未好好讲过几句话。于是他简扼将前因后果叙了一番，末了垂眸：“我不打，倒是你上的伤要比我重上许多。让你吃了这一番苦，过错全在于我。”

    楚狂不语，只是轻轻抚着他已被“仙馔”的黑纹侵蚀的脖颈，眸光里满溢着怜惜，那面影与幼时替他扎裹伤的方悯圣如一辙。方惊愚心一颤，几要落泪，楚狂果真是兄，不是旁人。这时他却听闻楚狂轻轻唤了一声：“殿。”

    忽然间，方惊愚心里酸楚难当，楚狂不叫他“惊愚”，反而疏离地叫他“殿”。楚狂低声：

    “让殿遭逢此难，也是我之过。”

    这时方惊愚却猛地捉住他腕，与他四目相接，犹有咄咄人之态：“你还要叫我殿么？”

    楚狂浑一颤，目光复杂，其中畏怯、伤悲、沉重之皆有。良久，他别过脸去，不言不语。他总是这样，生死攸关时尚能真心实意，此时却又缄不言了。方惊愚扳过他的脸颊，方想发问，却忽觉他周抖颤，止不住地落去，各创鲜血迸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，悯圣哥……悯圣哥！”方惊愚陡然变，慌忙叫。

    他才想起楚狂先前遍鳞创，命若游丝，能如方才一般同他讲话，已是一个十足的奇迹。这时楚狂倒在他怀中，沉重地落，渐渐失去了神志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此时的白帝城中，寒风侵肌，滴成冰。

    老人缓缓踱回殿中，坐于圆背石椅上，久久凝望着刻着仙山卫形影的冰塑，便如近百年间他惯常所的一般。

    他想起方惊愚和楚狂的影，那是年轻一辈的白帝与天符卫，然而却明光烁亮，璨若晨星。在见到他们的笑靥的那一刻，白帝突而怔神，再也挥不动刀，只得睁睁地望着他们离开。

    “悯圣，如若是你，又会如何待他们呢？”白帝轻声低。

    可他旋即想到，连最后一位知晓自己份的故人也已离世，一时间，他寒栗不已，垂去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白帝忽听闻有脚步声自风雪里传来。

    老人兀然抬首，却见踏上有一对影自雪尘后浮现，不是旁人，却是搀扶着楚狂的方惊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