倏闻“吧唧”一声，明珠撑起半个撩开帐一角往外瞧，原来是一只白得叫人恶心的大蛾扑到了槛窗上，翅膀折在木里，怎么也扇不开。她又躺来，扯着被追问，她是继母，为了自个儿亲儿的前程嘛，也想得通，只是国公爷是你亲爹，怎么对你也是不闻不问的？我来这些日，也没见他来瞧你，他不来就算了，如何连个人也没打发来。

    宋知濯一面笑，一面替她理着被，“盖好了，别贪凉快，明儿起来仔细疼。他朝中有事儿要忙，常常不在家，也不单单是顾不上我。况且，这世上男儿皆是薄寡义的，他们的，都是有条件的。”

    乾坤转，这厄颠颠的绪又落到明珠这一，她遭遇的不是一个男人的“薄寡义”，而是比这更惨烈的恶。突然骨一抖，抖个冷颤，她怕他察觉后非要问个所以然来，虽然他从不曾想要挖净自己的过去。但现在不同了，现在她的心里对这个男人，有一跨越善和同的愫，这愫令她心虚，真怕他知自己不堪的过去。

    于是，这个本应“即是空”的小尼姑往被中缩一缩，只一双可怜兮兮似有闪躲的，“你也是男儿，难不成也是薄寡义的？”

    望过去，幽幽一缕清光中即见她缩到最卑微、最渺茫的境地，全蜷成一个婴儿，以僵地姿态保护自己。宋知濯天生聪慧，自然知她在怕什么，又不能骗她，只将低哑的嗓音谱成一段毅的旋律，“这么大，我只从诗书上读到过‘义重’，而我前所见的皆是相反，所以明珠，我没办法现在跟你保证我会永不负你之类的话。即便我说了，你也不会相信，连我自个儿都会怀疑……”

    一时呼凝滞，乍现满室皆，他前的暗暗宝是桃红、是绿，而他的心，是消的冰川，汩汩动，托起一片潋滟的，“明珠，”结一，便这碌碌尘世于他最要的二字来，似千金压，又似朝霞浮空，“我只知，你来的那天午，壶有清、天有日，对我来说，你比天来得更早一步。从前那些不肯死、不认输、攻于算计、权衡利弊的不是我的心，不过是因我的面、我的自尊，而你却是令我的心再活了过来。”

    这啰啰嗦嗦一番话，使原本在旷野荒漠中徒徙的明珠仿佛看见光源，就亮在她目及三尺之，她疲惫的躯忽然涌无穷力量朝一枚火奔跑。她抖着一颗心，似要尽一生的泪，一面哭一面笑，语里还有嗔责，“你这算什么啊？平白的说这一筐没脑的话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倒不是平白无故，”黑暗中四目凝望，她能看见他里迸的星光，“是你要问，我就要答。倒是你，哄着我说这一番肺腑，自己却没事儿人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又不是我要你说的。”不知他有没有瞧见自己一汪一汪的泪，像是怕他瞧见，明珠轻轻翻一个对着帐璧。后边儿突然安静来，似乎是在等什么，这场等待无声着她的心，一声声似要冲破自己的嘴去回应他，明珠不好意思起来，梨带雨的脸上翻了满面桃红，“……我的心大概同你是一样的，只觉得你是朗月星空、暗夜萤火，我，”

    “我”什么？她说不明白，还不及思，泪打浪一般又扑来，声音几度哽咽，她着素纱寝衣袖去揩，想叫那些浪略退一退，容她把心的话儿先说来，别叫他再苦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