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踅了朝明珠一望，眸中分明已是心知肚明，可仍是折在明珠的装傻充愣里，“阿弥陀佛，这样大的事儿，我哪能没听见？我是听得一清二楚，就是今儿想来也是后怕，辛亏少爷没吃多少，否则岂非有命之忧？”

    她迂回一步，小月便直一步，“那大怎么没吃呢？大是礼佛之人，向来吃素，那日饭菜里就那两素菜，未必大只将那萝卜填了个肚饱？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，”明珠手执纨扇遮住一张利喙，顾左右而言他，“要说小月的手艺真是没得说，光是一萝卜就烧得比那些荤还香，清甜、有滋有味儿。”

    莺声笑语中，已得清香满室，小月奉上一盏疼烟气的茶，并不客气，兀自对榻而坐。

    她浅尝一，由圆领褂的斜襟上牵一条白玉兰秀绢抹一抹嘴，“大太过奖了，我当不起。这也罢了，我实话儿同大说了吧，那白翁原是我赵妈妈要的，可昨日在里间，赵妈妈却说是鸾凤要的，我回去想了一夜，仍旧是想不通，故而来问问大，你和赵妈妈相熟，可知她为何要这样讲？”

    半明半昧中，明珠搁纨扇，捧茶饮一，倒把一双无辜天真的望住她，“那这我就不太明白了，小月，你好端端的问赵妈妈要那白翁什么？既然是你要的，你烧菜的时候，鸾凤择给你，你自然也晓得是有毒之，怎么不提醒一她？怎么还炒了给我们端上来？”

    黄橙橙的日光自她背后明瓦窗里撒，铺成金灿灿一阙轻纱，照着纤尘无限。她洁白的手在光束中搁盏，从新将纨扇执起轻晃，绞浮尘似云烟。

    “小月，”她说，调将云烟拂开，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她推心置腹，“你要问的话儿，其实你心已经有答案了，无非是来找我求证，倒不必再问了。只是你不晓得，昨儿晚饭前，我就一直坐在窗底等，等你来提醒我一声儿那菜有毒，我原想，不你要什么，我与少爷同你是无冤无仇的，你一定不想把我俩的命也折在里。但我从日仄等到日落，都不见你的影，从那时起，我就明白了你，为了达到目的，你是不计后果的，是吧？”

    递过去的问题，恍然还牵着一线生机，然而小月却将其一刀斩断，她掩饰不及的中，迸粼粼笑意，有落石的安心，亦是霜飞扬的凉意。

    她望着前这个溪宛转绕芳甸的小女，总觉得有棋逢对手的相惜之意，于是也不妨直言，“我的确与你们无冤无仇，但也无恩无惠，我倒不是成心想要毒死你们，只是我没想起来说一声儿，何况我说了，只当你们不敢吃，那这戏还怎么演得真？”

    随后，那中绕钦佩之意，似乎是对一位难得的对手的肯定，“我没想到，大少爷与大会有如此胆，竟然敢拿命去赌，想必少爷对太夫人的恨并不比我浅，既如此，我们也算同中人，不如我们联手，趁着太夫人被囚之期，索斩草除。”

    明珠心对她的心狠手辣颇有微辞，抬眉时却只憨直一笑，婉言将她递来的刀拨回去，“我哪里有那个胆呀，实话儿同你说了吧，原本就是为了打发鸾凤才使的这计，谁知我们却不谋而同。太夫人已经被关了禁闭，我也拿不定主意了，还是等少爷醒了再说，我只看他的脸，说到底也是他们的仇怨。”

    说话儿间茶已饮尽，满室清香变冷，甘甜中泛起一淡淡涩味儿，小月榻，提壶浇向炉中，伴着“噗嗤嗤”漫一声，烟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