哑笑一，“从今往后，你就是自由了，千万记着，不论谁来问你，都要讲与我无瓜无葛！记住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记住了。”明珠半懵半怔地着，付他一笑，“你且去吧。”

    说罢一个回首踅，一个跨门过院，老红木的两扇门扉，隔开天涯两端。

    宋知濯怀揣合离贴，一路循北而去，红飞中，愁绪潇潇，他掩了面，踅那院儿。瞧见宋追惗正在外间用早饭，一暗红朝服，后榻上墩着官帽，翅像两条展开的陌路。不知为何，瞧见他面前四五碟肴膳、墙立着的丫鬟，骤然觉得他似富贵极乐中一个孤独的行者。

    听见动静，宋追惗接过丫鬟递过的手帕揩揩嘴，指给他座，“大清早的官服未换，来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儿今儿告了假，有件事儿要去办。”宋知濯并未座，从怀掏冷金笺贴递予他，“请父亲过目，父亲若无异议，便替儿勾个姓名，儿好拿到衙门去籍。”

    丫鬟奉茶来，又有四五个收拾案桌，却声息悄然。宋追惗呷一茶，方翻开帖细看，一双眉越拧越，“好端端的，怎么要和离？我瞧着那丫虽然无甚家世，却好。况且你二人又是患难夫妻，你不好时，还亏得她悉心照料，我瞧着你们也算和睦，怎么就过不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正因如此，儿才要和离。”宋知濯行一礼，端正坐在首，“父亲见笑，儿有些儿女了，景王虽是天命所归，但儿只怕万一。万一事败，岂不是要牵连一家？咱们一家同同脉，骨难分，自不在话。可她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，是因为要救我的命才嫁到我们家来的。她原本是个孤儿，无父无母，一生漂泊无依，嫁给我还没多久，反叫我连累丢了命，我心里难忍，不如叫她去了吧，若他日我功成名就，再将她娶回来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宋追惗淡一笑，叫丫鬟拿来笔，果真属上名字递回与他，“十年夫妻百年修行，缘分二字，难循其，你想得没错，可世间之事，尤为夫妻分，倒不像那开败自有规律。”

    他座起，上官帽，脚步略迟，声音里仿佛着化不开的愁绪，“你以为她会等你，或是你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把握之中，你以为以后总有机会。……其实不过是你自以为，人心易碎、世多悲，哪能事事都如你愿呢？”

    言讫，那一袭晦涩的红步艳之中，踽踽的步不疾不徐，绕过太湖石，又过秋海棠。宋知濯其后望着，顿觉此秋萧条。

    待他吩咐完明安带了帖以及婚书到衙门籍后，又踅回自个儿院，只见风刮得满院落叶，光将桂树扑窗，树荫斑驳在明珠的半片衣裙上，离愁别绪如风骤去骤起。

    窗影，她已经换了衣裳，天碧的轻绡留仙裙，湖蓝的绉纱掩襟褂，边上所压湛蓝的边儿，上绣连枝喇叭儿。挽了半髻，前坠两条的麻辫，其间用粉缎裹挟，净清得未簪任何珠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