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甫落，侍婵与侍梅便耷着肩跨来，嗫嗫喏喏地福请安。明珠远在榻上，将卷着的书合起，狠掷到案上，“哟，大清早的，哪里来的这样大的火气，有什么火儿就冲我来好了，别拿我的丫鬟撒！”

    几双睛或惊或惧地齐齐刷刷朝她来，宋知濯更是步过来，两个衣袖甩得虎虎生风，“你这话儿有意思，大清早，我又是哪里招了你不曾？”

    “我说了你吗？”明珠扭脸过来，斜挑他一，又悠悠转回去，“我又没指名姓的，某些人犯得着这样儿心虚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还要如何指名姓？你这话儿不是说我，未必是说这两个丫鬟？这倒也奇了，你平日里护着你这些丫鬟只如你亲生的一样，又舍得来骂她们了？”

    明珠剔来一，半讥半嘲，“我哪里敢指名姓呢？我从前连个规矩也没有，连个‘爷’也不晓得叫，经人指，今儿我倒是晓得错了。”言着，就牵裙而起，往他面前十二分随意地福一个，“爷万安、爷万福。”

    气得宋知濯险些七窍生烟，怒瞪着两，“我说你成心的是不是？大清早就来气我，想叫我这一天都不得安生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“妾哪里敢？”

    他抬着藤兰紫的白狐狸延边儿的广袖，又坠，“你过谦了，还有你不敢的？你只差就骑到我上了，我倒要问问你，你还要我如何忍让？啊？……好、好，你本事大，我不跟你吵，我这会赶着去上朝！”

    那袖一甩，步而去，不想明珠竟追卧房，不知哪里抄起一个白釉瓜棱敞梅瓶绕到屏风后，就朝他脚边砸去，“你犯不着忍让我！告诉你，你明珠姑就没怕过谁，别说你是什么狗‘殿前司指挥使’，你就是皇帝爷，我也不怕！”

    不想那瓶里装着，溅了他的鞋袜。他赤着半猩红着，死盯过来，好半天激起一笑，“我晓得你什么生气，不就是昨儿我去了童釉瞳那里吗？我还告诉你，我今儿也去、明儿也去，你不痛快，就只把我砸死在这里！”

    实际当夜，他就回来了，罩着一件月白的华袍，在轩如撒来的一抹冷月，由明安与另两个小厮搀着兜兜转转浮浮沉沉半晌，总算落到榻上。

    人影憧憧的履舄撞中，明安对着明珠行礼讪笑，“今儿二殿东，在他府摆的席，爷有些喝多了，快着人备醒酒汤吧。……再有一个事儿，爷今儿在衙门里发了好大的火，将几位将军都打了二十军，就别同爷吵了。”

    明珠立在厅中央，摇着叮当响的珠翠朝榻上欹斜歪倚的宋知濯睨一，就脸一冷，“我没同他吵。明安，你将他扶到别去，我这里丫鬟们不好，我就是一个不好，也伺候不好他，千凤居有的是温柔贤淑的姨娘，你将他抬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这话儿怎么说的？”明安远眺近望的在二人上转目不定，急请切切地跺脚，“我的嗳，我的好！谁还能贤良得过您去？您就行行好儿，纵然爷有千日的不是也有一日的好啊，您就念着那些好，就把那些略有不周到的地儿都望过了去吧。”

    且望她，固执地偏着脸，反朝来往的丫鬟们呵住，“你们别忙了，该歇着就歇着去，犯不着这样儿折腾，明儿他醒了，指不定还有什么脾气要发呢，倒落不着好。”

    众人一时止住，你来我去地互窥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地尴尬，最后竟都将投向明安。

    急得明安更是满脑门儿的汗，“我说姑们，都瞧着我什么啊？”万般无奈，撩了衣摆就朝明珠拜跪去，“，算小的求您了成吗？好歹就容爷在这里住一夜，您瞧外天寒地冻的，爷来来去去的，酒一散，岂不是要伤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