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对而坐的三个人，谁也没说话，半晌，多小静支使应笑侬：“你去。”

    应笑侬倏地挑眉，这么多年，宝绽都没用这气跟他说过话，他腾地起，盯了多小静一阵，翻着睛转离开。

    她看来了，宝绽是一件细而、净而白的东西，他有一条好嗓，对自己的戏信心十足，因为在技艺上，他从没被质疑过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是拿戏当命的，”小屋，两个人，宝绽说了心里话，“今天我是自己把自己的脖扼断了。”

    她不火爆不行，一个女人，想在市剧团挑梁当“男主角”，谈何容易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也过来了，”事过境迁，多小静已经能淡然之，“靠的是什么？靠这条嗓，让他们望尘莫及，都给我闭嘴。”

    越是细而的东西越容易折断，越是洁白的东西越容易被污染，人也是一样，她直来直去：“今天你失手，未必是坏事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，”多小静勾了勾嘴角，像是个笑，又像要哭，“琴师都停了。”

    “嗓是老天爷给的，”多小静平静地说，“心气儿是自己挣的，宝团，”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，“我等你，迎随时回来踏碎这个舞台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我临上台，后台有人说风凉话，”说到这儿，她的声音有抖，“他说……女人唱什么老生，小嗓学虎叫，市剧团没爷们儿了吗？”

    多小静没送他，只是拢起羽绒服，

    她上有一气，和男人不一样，嶙峋有女特有的温柔，宝绽打心儿里佩服，他站起，郑重地一鞠躬：“我会回来的，”接着，拱了拱手，“回来会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我第一次登台的时候，”她回忆往事，不免慨，“站在那儿五分钟，没张开嘴。”

    应笑侬本没心思关心比试结果，把纸一团，揣兜里。

    平手，宝绽苦笑，多小静留了：“多谢。”

    此时此地，宝绽明白了，没有谁的七年是容易的，这七年，自己在如意洲勉力支撑，多小静则在正统京剧圈苦苦挣一个认同，她也“峣峣”过，她也“皎皎”过，摔摔打打，练成了今天这副火爆脾气。

    应笑侬嫌她来得不是时候，一劲儿给她使。

投票结果来了，”她也拉了把椅，挨着应笑侬坐，“看看吗？”

    这是**的歧视，宝绽瞪大了睛，在男旦被蔑视、被鄙薄的同时，女生面临的又何尝不是一条坎坷路。

    “眨什么眨，”她大剌剌的，把那张纸拍在他，“你第一。”

    狭小的后台，两个老生亦敌亦友，多小静翘起二郎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：“峣峣者易折，皎皎者易污。”

    “拿戏当命，”多小静咂摸这词儿，笑了，“咱们得过得多惨啊，才能拿戏当命。”

    宝绽一愣，抬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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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宝绽难以置信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第二，”多小静微倾着，直视宝绽，“然后是雷，他有群众基础，你们团那小姑娘第四，”再往后她没说，显然给宝绽留着面，“咱们两家打了个平手。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里有自嘲、有无奈，但宝绽注意到，她说的是“咱们”，她也是个拿戏当命的人，所以才能为张雷到如意洲“走”而愤怒，为了一场仓促而就的比试费尽心思，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