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李云溪倒是停来想了想，片刻后才缓缓：“大概是在两年之前，有个老人家找上我，让我帮他画这三幅画。他全上只有一方墨锭来与我换，我见那老人家着实可怜，已有垂死之象，就答应了他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又是怎么会他们沈家斧劈刀皴的画法的？”

    李云溪：“自前朝起就有人将大、小斧劈皴用于山画中以表现山形纹理，算不上新奇。沈家将此画法用于鸟人算是首例，之前有人拿来一副沈行中老前辈的作品让我描摹，我跟着学了半年之久才把那副画画来，故而对沈家的画法也算有一些了解。”

    “你单凭看就能学会别人的画法？”苏岑先是一惊，转而想到那副可以以假真的《疏荷沙鸟图》，心里叹果真这世上术业有专攻，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。

    苏岑不再纠缠画的事，转而问：“我能看看那个老人与你换的那方墨吗？”

    李云溪，吩咐丹青从里间拿了个方形盒来，只见里正盛着一方墨锭，苏岑拿起来掂了掂，质地，光细腻，泛着淡青紫光，不失为一方好墨。墨正面描金篆“松鹤延年”，背面刻了一副苍松仙鹤图。

    苏岑对着墨上那四个字打量了半天，又用手捻了捻，只见描金字上有一块灰迹怎么也抹不去。

    “那位老人家给我时就已经这样了，”李云溪：“要是没了这块灰迹，这方墨能价值百两，只可惜造的时候留了这瑕疵，这墨也就不值钱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瑕疵，”苏岑拿着墨在鼻底嗅了嗅，“这是烧痕。”

    墨以松烟为主，不怕火烧，但表面的描金温之却会化开，染到原来没有的地方，形成了这一块灰迹。

    所以这方墨当真是从火场里带来的，找李云溪画画的那个老人家十之八|九就是沈家当年幸存的那个家。

    苏岑起，冲李云溪：“这方墨能否借我几日？”

    李云溪淡淡一笑：“大人请便。”

    苏岑抬步走，又突然停了步，回过来问：“我见你方才拿了些纸钱线香，可是要去拜祭什么人？”

    李云溪稍稍一愣，：“小年到了，拜祭灶神而已。”

    苏岑却仍然盯着人不为所动，直到把李云溪看了几分心悸，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，问：“大人还有事吗？”

    苏岑又看了片刻才收了目光，笑一笑：“没什么，李兄不要忘了你我约定的画。”

    李云溪怔愣片刻，等回过神来，苏岑已经带着一帮人了竹楼了。

    李云溪吁了一气，坐在竹榻上，这才发觉常年冰冷的指尖竟不知何时沁了一层冷汗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