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每一次，你叫我‘师’，我就想起他。你知我为什么留短发吗？”

    江汉路的LIL酒吧里，乐队演结束，他收到女孩送的一大捧红玫瑰。那女孩既羞涩又急切地向他表白，他应着，目光却频频越过女孩望向角落。李月驰站在那里，也望着他，脸上带袖手旁观的狡黠。他皱眉，李月驰便走过来，接过他肩上的吉他。女孩问，这是谁？他说，助理。李月驰一本正经地，同学，次表白先在我这登记。

    东湖的湖连绵似海。李月驰坐在他旁，手边立着个黑书包，拉链半开，一沓补习班广告。他问李月驰，明天还发吗？李月驰说，发，一直发到周二。他有不兴地说，能赚多少钱。李月驰腼腆地笑笑，没说话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轰隆一声响，凌晨两，石江县暴雨倾盆。

    “雨太大了，领导，”司机打着哆嗦，“起码还有一个小时。”

    越野车的雨刷速摆动着，却远远赶不上雨坠落的速度。漫天漫地都是雨，车仿佛行在汹涌的之中。空调温度开得很低，以至于司机一面开车，一面缩着肩膀。

    司机不敢多言，只好猛打方向盘。唐蘅的在座位上晃来晃去，像是脊被人走了似的，他坐姿歪斜，脚发，整个都摇摇坠了，只剩大脑尚在运转。

    李月驰。记忆里所有关于他的碎片，像无数蝴蝶扑动着翅膀涌上来。他神智昏聩，分不清哪只蝴蝶是真实的，哪只是一即散的粉末。所有曾经确信过的骗与骗、恨与恨，刹那间都不作数了。

    一个小时。唐蘅不应，过了很久，才发一声模糊的“嗯”。

吗，每次你叫我‘师’，我都会想死。”

    越野车停，司机说：“领导，到了。”

    雨得更大，唐蘅推开车门，径自走黑暗的雨幕之中。他记得这条路，那天晚上李月驰带他走过，山村的夜晚安静极了。此刻，他却浑透，双脚踩在冰凉泥泞的地面上，像是即将走某万劫不

    然而大脑运转到混的程度。医生曾叮嘱他，以前的事能不想就不想，于是他也一直尽力避免着回忆。终于到了此刻，那些画面和场景仿佛是密封过久的酒糟，在掀开盖的瞬间，气味轰然而上，熏得他半醉半醒，神智都涣散了。

    2012年6月，他去看守所，而李月驰拒绝和他见面。蒋亚去了，没多久就来，用力揽住他的肩膀像是怕他崩溃。蒋亚说，李月驰叫我代他歉，他说他喜过你，但是只田小沁。路尽一夕大得手可及，黄昏如血，后来他总是在傍晚时犯病。

    唐蘅问：“还有多久？”他的声音比平时哑，垂着，看不见表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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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因为他说过，喜发披肩的女孩儿。我曾经以为毕业就好了，熬到毕业就好了——但是本就逃不掉的你知吗？他给我介绍了孙继豪，他对我了那事然后给我介绍对象，厉害吧？他竟然还把你送到澳门，叫我多关照你……你来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在想，如果你死掉该多好。被楼上掉来的玻璃砸死，心脏病猝死，总之如果你死掉该多好，这样我就不会想起他了，”卢玥说着，中忽然落两行泪，“可是后来我发现你竟然什么都不知，他是你大伯，你竟然什么都不知——唐蘅，我真羡慕你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