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会的时候，阿梦看见只来江万源一个，问他：“阿源，唐哥呢？”

    江万源脱大衣挂上椅背，旁人为他添杯摆筷。室气太足，他卷上衣袖，两只都卷到手肘，才回答：“唐哥害病，不来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病啊，”山标咋呼一声，“年年次次，兄弟坐来摆宴饮酒，几多年规矩，什么病重得不来？就算是唐哥——”

    “传染病啊，”江万源不耐烦掐住山标话，“家中病倒几个，你这么记挂唐哥，算你有孝心，完席带你单独去家尽孝好不好啊？”

    山标瞪，江万源懒洋洋靠着椅背。阿梦喊停他们间剑弩张：“够啦，山标，谁不知唐哥最中意阿源？唐哥来不成，阿源来差几分呢。阿源，唐哥有没有让你带话？”

    江万源低着，碎发影底，黑珠往上去看阿梦，阿梦得地笑，大吊灯照她新红闪闪亮。唐万源朝这个人嗤笑：“梦，话要说清楚啊，我只是替唐哥打架力，无名无权，和唐哥差得多去。”

    “斤斤计较，今天有外人吗？”阿梦搭上他手：“都知你是唐哥左膀右臂，唐哥累到以后就该到你，没人跟你争得。”

    江万源回自己手，不和阿梦一个问题转番纠缠。他说正事：“我也不是来吃饭。唐哥要我带话，新年新气象，大家生意都旺，来年一月份开始，成升到六分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山标一双银筷拍上饭桌：“你说什么鬼话？”

    瓷碗被他拍得阵阵响，很吓人的阵仗。一直没声的大龙在声里咳嗽：“山标。”

    山标又被喊住，脖颈遭怒气涨成猪血红，还是吞声听大龙发话。大龙放低烟，烟气和混的余音里问江万源：“阿源，我们替唐哥守堂，三年都是五五分，什么事，唐哥突然要提成？先前一声招呼也无。”

    江万源耸肩：“发展快，价飞涨喽。至于招呼，有啊，我这就是来打招呼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你是来发神经！”山标一脚踹上桌，整张桌差些被他踹翻去，桌沿抵到江万源，江万源带倒椅起后退，抬手一副惊吓阵势，还扬着眉对山标笑。怕山标一秒就气得抄酒瓶砸破他，阿梦侧住山标手臂。仍然是大龙作结尾：“阿源，你回去告诉唐哥，说我们知了。”

    江万源小人似的得寸尺：“就光是知？”

    大龙抬手止住蠢蠢动的山标，一只完好的，一只瞎了的睛都看江万源，缓缓说：“事关重大。你就回去和唐哥说，我们知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咯。”江万源终于收势，地上捞起大衣掸灰，朝三人挥手：“次收账时候见。”

    等他拖着步拐门，走远了，山标终于一扫三四个酒瓶桌：“欺人太甚！”碎玻璃吵人地炸开一地，他扯嗓问大龙：“嘛拦我啊？就该让姓江的不能竖着门！”

    大龙把烟灭在桌上，在桌面上一个黑斑。他像在自己上一样皱眉：“你现在让他回不去，明天我就同阿梦去志港区给你收尸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