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不过是自找麻烦，她不愿糟蹋自己让父母难过。只是今夜这万家团圆的日，她仍难免有所动。

    上元节么，她大半是同母亲一起过的，她小时候母亲的还没那样坏，有几年还曾带她来放灯。方才赵瑶同齐婴说的那个狐狸灯，母亲也曾给她买过，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了，早好几年便有。

    后来母亲的开始坏起来，每到冬季都很难熬，上元节便无法再过了。去年上元，是父亲怜惜她，找了个机会是带她来过了节，那是她回坐上华贵的车，父亲给她买了许多灯，她在河边一气全放了，每一个灯都在求母亲康健。后来父亲还带她在街边的铺吃了元宵，甜芝麻馅儿的，那味她直到此刻仍然记得。

    去岁的建康街也如同今日这般人声鼎沸人攒动，都是肩接踵，但那时父亲在，始终牢牢地拉着她的手，她便没有走丢，一直跟在父亲边。

    一切都历历在目，只是现在父母都走了，只剩她一个人。

    她实在不愿如此矫反复，可竟又觉得孤独。片刻之前在车上，她还曾觉得齐婴是个同她亲近的人，可是她又有些迟疑。

    她今日一整日都听见赵家小称齐婴为“二哥哥”，十分亲昵和谐。她虽然知自己不该生什么妄念，但还是忍不住想：倘若父亲还在，倘若她也能光明正大地父亲的女儿，那么她便是沈家的小了，齐沈两家是世，齐婴自己也称父亲是他的世叔，那么……她是不是也可以，唤他一声二哥哥呢？

    这样的念在沈西泠心倏地划了过去，却立刻被她自己杀死了。她在心中辱骂自己痴心妄想贪得无厌，随后陷到的自责和卑怯中，心略有些苦涩地想：沈西泠，你怎么竟会有这念呢。

    神间忽而肩上一沉，沈西泠一惊，回看去，正对上一只狐狸面。她吓了一，定睛一看才知是一盏狐狸灯，她抿了抿嘴，绕过那狐狸灯去看提灯的人，却看见一双笑的桃。

    竟是四殿萧桁。

    沈西泠连忙回过要行礼，却被萧桁拦住。这人一双桃灼灼明亮，笑意甚，压低声音对她说：“别拜别拜，你拜了别人瞧见了未免也要拜，好好一个上元这又是何必？”

    沈西泠觉得这位殿十分奇怪，似乎总是不愿意被旁人看真，上一回在风荷苑的梅林里见时他便假借了韩家公的名号，如今又唯恐建康的百姓认他来，实在要算煞费苦心。

    他既然这么说了，沈西泠也就只能顺从，又听这位殿笑说：“方才就觉得是你，单一个背影还不能断定，原来真是你——你怎么一个人待着，敬臣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