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父亲喜读佛经，在她幼年时就曾带她一起翻读过。她记得他极喜《仁王经》中的一句，“一弹指六十刹那，一刹那九百生灭”，讲的是一个顿悟般若。她从来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，如今依然不懂，可是那时她抬看见齐婴站在那里，心中却忽然想起这句话，觉得那一刹那的确有许多生灭，令她一生都会镌刻在心。

    齐婴未答，站在屋檐，听闻夜雨声声，又见屋中陈设，意识到这是她年幼时的居，她就在此地大，心中一时有些难以名状的。再一抬，又见屋外荒竹之畔立着两座孤坟，正是她已故的双亲。

    他看着她，而就在那个当沈西泠抬起，也看见了齐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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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中昏暗，齐婴一开始没瞧见沈西泠哭了，见她又像上回一般不顾念自己的，如此寒夜又窝在他门，心一无名火起，正板着脸要开训她，却见小姑娘忽然扶着栏杆站起朝他奔过来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她已经扑到他怀里。

    沈西泠也不在这里。

    夜雨凄清，清霁山中石阶，齐婴回去的时候已近时。

    青竹一直跟在齐婴后，此刻见他神忧虑，兼而还有些疲惫和烦躁，便斟酌着劝：“公……要不咱们先回吧？那儿有白松带着人找呢，说不准明儿一早便有信儿了……公连月劳累，还是先回去歇着吧。”

    齐婴越发觉得沉闷。

    抱着他，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他静立不动，沉思良久，忽而似想到什么，匆匆对青竹说：“回风荷苑。”

    可齐婴来了，就站在她面前，她心里却一涌上说不尽的委屈和难过，在她意识到的时候，她已经泪满面。

    他一回去便到当初沈西泠住过的那间院找人，但房中空空，并不见小姑娘的踪影。青竹一路跟着，见公眉锁得更，已经不知该怎么劝才好。

    他叹了一气，缓缓伸

    赵瑶打她的时候，她没哭；齐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训斥她的时候，她没哭；被逐齐府不明前路的时候，她依然没哭。她不仅没哭，甚至心中都不到委屈，只有一片平静，仿佛觉得那些苦难都是天经地义的事，仿佛旁人的恶意也都是理所应当，她本来就应该去承受的。

    而他没想到，他最终竟真的在忘室门找到了她。

    她在那一刹那心中乍然翻涌许多绪来。

    她父亲生前曾那样郑重地将她托付给自己，如今他却将人家的小姑娘丢了，兴许，还让她受了委屈。

    她看见那人站在忘室的檐角，后是无边潇潇夜雨，他看起来风尘仆仆，好似刚刚从千山万之外而来，带着满的寒意和尘土。此时那双好看的凤目正低垂着看向她，让她的心底只剩一片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小姑娘还像上回一样蜷缩在栏杆的角落，只是这回没有睡着，两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，神空空茫茫的，低着也不知在看什么。

    夜雨仍未停，淅淅沥沥落在忘室的檐角，那怀中少女的哭声惊惶又充满委屈，似乎已经悲伤难抑，乍然将齐婴心底那方宁静的潭搅得一片浑浊。

    齐婴从她房中来，见夜寒如，前忽而浮现她大病初愈那时、于隆冬之日蜷缩在忘室门睡着的场景。他于是生一个荒唐的念来，想了想，又朝忘室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