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断，新君心中实则也有些动摇，如今形势的确需要齐婴抵御外侮，可他毕竟对世家恨之骨，又好不容易才将齐家扯云端，怎甘心再给齐婴东山再起的机会？野火烧不尽，风又生，他亦唯恐再给自己留祸患。

    齐婴当然知晓天所思所虑，因而在天决断之前，他曾觐见。

    他到御书房后不得不在外等候，因那时太后和大将军还在里面与陛说话，他们之间有血缘，大将军与天论来还是舅甥，自然比旁人亲厚许多。

    韩守邺是武官，原本就犷些，加之而今齐家新败，韩氏一族的地位便愈发重要，俨然便要成为新的江左第一世家。韩守邺虽不是韩家的主君，却是他们家族中官位最、权柄最大的人，手握三十万兵调度之权，真正是威势滔天。

    他正风得意，自然志得意满，御书房中不断传来他的大笑声，比天和太后的声音还要响亮，齐婴在门外默默地听着，垂的睑遮蔽住中的思。

    后来御书房的门开了，新君亲自送太后回，韩守邺则稍留一步，上打量着在门外久久等候的齐婴，嗤笑：“小齐大人怎么在此？既然来了，差人去传话就是，怎么竟这样站在门外久候？”

    齐婴对他执礼，答：“将军与太后和陛叙话，外人不便打扰。”

    这句“外人”很令韩守邺到熨帖，他朗声大笑，似乎很是开怀畅意，又：“你不说我倒忘了，原来齐家竟与天家无亲，那倒的确是外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很自得，又绕着齐婴走了两圈，随即讥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压低声音邪笑着对他说：“这也怪不得你，是你父亲没生女儿的缘故——不过榆不是定要嫁给你吗？谁让你当时于贪权贪利不要她呢？倘若你当时愿意娶她，如今又何至于沦为一个外人？”

    这话其实说得颇有理。

    韩家和傅家都与天家有亲，唯独齐家被排除在外，倘若他们家族之中也能一位后妃，或许如今的局面就会稍有不同；又倘若当初齐婴娶了萧榆，或许齐家也不会走到穷途末路。

    可是他并没有那么选择。

    一来为家国，二来……他已另有心的女，而他不愿辜负她。

    即便她已嫁给别人。

    即便他们之间已注定没有结果。

    话说回来，那六殿也的确是个痴儿，堂堂公主之尊、金枝玉叶，却一连痴恋了齐婴这么多年，即便那时齐家被打尘埃她也依然痴心不改，始终缠着她皇兄说要嫁给齐婴为妻，得萧桁也很疼，但始终未曾也就是了——他当然不会，他要齐婴死，难还会让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嫁给一个死人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