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平调. 1

    大雨滂沱的夜，我从梦中惊醒。

    睁开，周围一片黑暗，枕簟秋凉，被衾单薄，丝丝寒意从窗透来。

    我意识想叫人关窗，忽然想起这里是陈朝的冷，这里除了我和哥哥李郁再没有旁人。

    空寂的屋里连个声响儿都没有，我也不再是从前前呼后拥的玉真公主了。

    我只好自己翻榻，赤脚走到窗边。

    撩开竹帘，朝窗外看去，院中的那棵梧桐被得七零八落，也许到了明天，枝丫上该是光秃秃的了吧。我默然想着，放卷帘，将雨丝挡在外面。

    回到床榻上躺了一会儿，终究是难以眠，我便趁着夜悄悄摸到了李郁的屋里。

    与我不同，他是睡在屋里的，一幅画鸟画之，屋里黑黑的，但莫名有一酣的气息。

    我循着他的方位，轻手轻脚地摸到了床沿，剥开被褥，就要翻上去。

    忽然，我被一双温的手掌猛地攥住了手腕，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：谁？

    我知自从三年前，国破家亡之后，李郁表面不动声，事实上已成惊弓之鸟，以至于睡梦中都时时担忧会有人暗害自己。

    我快速地说：皇兄，是我。

    哦他明显松了一气，但是攥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，真儿，怎么了？

    听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睡梦中的意，我越发想挨着他，便由着他握着我的手腕。

    我靠近一步，跪在了他的床边，把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，轻声：我睡不着。

    嗯李郁的声音越来越放松了，好像因为发现是我，所以直接又睡过去。

    我连忙摇了摇他：六哥哥。

    他叹了一气，将被褥掀开，拍拍边的床榻：上来吧。

    得了他的允许，我心中喜滋滋的，捺着雀跃的心，熟练地翻上了他的床榻。

    李郁上和得很，特别是这秋凉的夜，我一个人睡的时候，觉得无论怎么裹，冷风总能钻来，但和皇兄一起睡的时候就不同了。

    我钻被里后，他手臂一挥，绵棉被褥就落到了我的上，一同过来的，还有他温的拥抱。

    真儿，怎么睡不着？他伸手抚摸我的发。

    我埋他的怀里，轻轻磨蹭着：我梦见从前的未央了，我在飞仙台上舞，皇兄你在面给我伴奏。

    他叹了一气：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。

    虽然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，但光是听声音便知哥哥又陷了怅然之中。

    从前快乐的日，再久真儿也记得。我搂了李郁的腰，不希望他沉浸在忧愁之中。

    当时皇兄作的《清平调》，在场的文人墨客，谁不惊为天人？

    提到那首《清平调》，他轻轻笑了，抚摸着我的脸颊：那词是为真儿所作的，若不是你这样

    我这样什么？说到一半，他没有说去，而是静静地望着我，眸中似有千言万语。

    那首词最终成为李郁帝王生涯的绝唱，从此以后，他不再是帝王至尊，也再写不那么的词了。

    彼时四战火频频，李郁却更耽于声，每每召集前来避难的文人在飞仙台上饮酒宴乐，丝竹歌舞声不绝，我作为他的妹妹，唯一能的，便是随他一起纵玩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