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喜心神有些涣散，一声“嗯”应得很慢，应了媚意。

    “小先生说得对，是我方先错了。”

    东始又嬉闹起来，“小石，人间真好，是因为你在我边。有你在，连那森森的泥地都是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不说话了？”东始轻笑，“书看了这么多，不是伶牙俐齿得很么？”

    那夜舟上观烟火，他已然心动，东始驰骋场又怎会看不破。这小石是个痴，连话都只认一句。东始在他耳边呵着酒气，“我心里只有你，小石，只有你一个。”手已慢慢探他的衣衫。

    宝喜无奈叹气，“你为金尊之，本应是天界之首，为何总满心儿女。”

    那消沉的酒意死灰复燃，从东始抚摸之烧灼开来。寒料峭。木香比酒香，可以赏玩，也可以药调息。东始，今日去哪儿？去踏。好啊，浴乎沂，风乎舞雩，咏而归……

    “宝贝……我真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在想，并非天界不好。”宝喜便就伶牙俐齿起来，“是你生为金尊，应有尽有，来之轻易，习以为常，便不去珍惜，自也觉不好了。试想若在你苍玉中凿一泉，无声惜细，皆是这等酒，日夜不绝，取之不尽，你还会尝这酒的香醇吗？要是开不败，便不好看了吗？原是甜的，六界生灵又有谁记得？”

    宝喜枕着东始手臂。云投一片影，遮去日光灿烂。他张目远望，似乎看见遥遥天界三百六十。

    “天界不是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怎么好。世人皆想成仙，可人人想望的便是好东西么？天界——”他举酒盅，一滴残酒落，“就不曾有这等酒。”

    见人发恼，东始才如愿以偿地笑说不闹了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揽着宝喜倒卧青草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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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能这么想就很——”

    “只是因为没有你。”

    宝喜久久等不到文，疑惑地喊东始。尾音上挑似一弯小勾，勾得东始又递上酒去。

    宝喜蹙眉。这坛酒不知是东始从哪只妖鬼怪上搜刮来的，醇得都似生邪气了，刮而过，宝喜实在不愿再尝。东始这厢还在殷勤劝酒，愈劝愈近前。宝喜推搡躲避，他却不依不饶，终于惹得宝喜怒声，“东始！”

    许久不闻宝喜言语，东始吻了吻他的墨发，安抚：“不失望了，其实天界虽无酒，却有……”

    宝喜托着耳上桃，角眉梢都是，刚好拿来酒。但酒才饮罢一盅，东始便见他取了发间桃。

    “这满心，只你一个的。”

  看他敛起孩童的懵懂，越来越有风韵。

    东始游戏六界，风债无数，话能说来，宝喜早无动于衷，只这一句普普通通，偏偏就叫他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宝喜听他是鲜有的认真，颇觉不适，“习惯使然，倒不是错。”

    女娲之石是万之主，怜天地一切受造之，将离枝的桃施法送归，让她复又绽放枝。宝喜抬首凝望。酒化作画笔，在他双颊两抹浅红，人比艳。东始看得渴，手背抹去角滴落的酒，无由来地轻唤：“小石”。

    碧空云，万里晴柔。他闭上睛，“小石，人间可真好啊。”

    东始想，定是因为酒气攻心，它才得这般快。

    愚石初识滋味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失望。”

    “天界不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