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少爷不嘴就不是小少爷了，何况九爷听，大多时候，那不服输的小刺儿都让他喜得。

    然而普通影厅的环境实在太差，由于电影刚传北平没几年，又和京戏一样都是演来的，老百姓们都理所当然把电影院当成嗑瓜聊天的戏院，更有泼投掷品大声喧哗，打架互殴也是常有的事，他怕万一吓着从外国回来的小少爷，得不偿失，倒不如跟洋人一块看电影省事，反正沈惜言也喜西洋文化。

    “你这样的。”赵万钧回过，不偏不倚摄住了沈惜言的双眸，他在等沈惜言走到自己跟前来。

爷名说了喜电影，那就必须得看，不仅要看，还要看得满意才行。

    赵万钧边浮起笑意：“所谓过客，你会专门去看他的模样吗？”

    二人并肩走一片敞亮的风和月里，他不期然听到九爷说：“因为世间众生大抵二类——过客与归人，人之一世要与无数过客同行，而他日驻足，归人却只有一个。正所谓矢志不渝。”

    赵万钧虽是在逗他，却神认真，毫无遮掩。

    “不值当，太不值当了，那纪如烟生得如此明丽动人，又惊才绝艳，多少优秀的男为她痴狂，她又何必一生只钟于一人，非得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？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糊涂了，连你是男是女也分不清？”九爷走回沈惜言跟前，月光挑起他的仔仔细细看了两遍，“两天没刮，小胡茬都来了，嗯，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。”

    方才看电影的时候，他没绷住差哭成了泪人儿，九爷却从至尾岿然不动，除了用手帕替他抹了两把泪，再无其他反应，想来是对这样的故事不甚兴趣。

    然而，沈惜言却猛地停住脚步，面上浮起一层微红的薄怒：“可我不是女人。”

    沈惜言想说会，若是九爷这样的人，他必然会认认真真多看两，但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，匆忙间改了一句：“那九爷呢，九爷心中若有归人，会是怎样举世无双的模样？”

    他蓦地放慢脚步，他还从未听九爷说过这么拗难懂的话，还带着风过后的沙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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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九爷又和他开这可怕的玩笑，上回在车上还不够逗乐的吗？

    赵万钧的车泊在一僻静地方，从六国饭店来，沈惜言意难平地嘟囔了一路，只不过是自言自语，他本没指望九爷会有所回应。

    九爷所说，像是书里写的灯火阑珊，又像戏文里唱到的一往而，沈惜言听得懵懂，却只字不落地记了，只是品不个所以然来。

    他追着九爷背影：“你说的不对，过客之多，为何不在过客里重新找一个差不多的？无论的是相貌、品行抑或才学，世间之大，总能找到的吧。”

    几尺宽的白大幕布上，放映的是由混血影星陆凤眠主演的《多恨》，讲述了一个富家小落难成风尘女，饱尝人世辛酸，却上自己杀父仇人的故事。影片的结尾，女主人公望着乘载那人远去重洋的船，万念俱灰，而后纵一跃，跌夕的余波之中。从此，前尘过往都化作东逝，她在与恨中结束了颠沛离开即谢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