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瑙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。若说前一条分析可以是事后附会，可这一条便能看，这窦仪的确是个明白人。当初虞明将第一份招安檄文拿给他看，他看到那抠抠搜搜的招安条件，心里便知官府此举犯了大错。官府或许是想以较少的银钱来招安山贼，可这样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。山贼不接受，官府必然得加价，这一加价，官府就完全失去了诚信与威信，更让山贼了解官府的无能。还不如官府从一开始便给一个优越的招安条件，肯定比最后让山贼坐地起价索要的少得多。

    窦仪全说完之后，朱瑙脸上喜怒未辨：“这些事，你当初便都已想到了？”

    朱瑙：“你凭什么这么笃定？”

    窦仪平静：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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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瑙手指轻叩桌面，语气竟骤然冷了几分：“那你当初为何不向宋州牧阐明是非？就睁睁看着州牧一错再错？依我看来，招安之策虽由钱青提，可你的罪责比他还重许多！”

    窦仪沉默片刻，苦笑：“是。我不说，因为我知，即便我说了，宋州牧也绝不会听的。”

    窦仪：“宋州牧只在阆州任职三年，到任即会回京。他从来不关心阆州民生，行事唯一的依据，便是谁给他惹的麻烦少，他便听谁的。他未必不知招

    堂众人瞬间又是一惊。朱瑙今日宽宏大量，赦免他们过错。可谁能想到，一个要被问罪的竟会是窦仪？

    钱青的脸已是一片惨白。正如窦仪所言，他本来也希望能借招安之名瓦解大山寨的势力。可那赵屠狼死活不允，言明赏金封地尚可商议，可若州府妄图瓦解他的山寨，招安之事便无商谈的余地。当初赵屠狼亦向官府说了些话，譬如只要将他的山寨整编成军，他自会尽力保卫州府，不再作恶。钱青虽不全信，但当时已别无他法，只能寄希望于山贼真能洗心革面。为了尽快推动招安事宜，他便允了赵屠狼条件，将他们山寨囫囵吞，编厢兵。最后果然自吞恶果，整个州府为之洗劫一空。

    其余官吏听完郭仪一席话，亦面有异。

    先前有不少人以为窦仪只是运气好，可等他全说完，便不得不为之改观。莫说是后炮，便让他们自己事后分析，他们也分析不这些后炮来。更何况，窦仪的确在事前就已料到失态只严重了。

    “还有其三。”窦仪，“原本招安屠狼寨众山贼之后，若能将他们分散安置，好生监，或许州府仍有一线生机。然而正因为第二错，让赵屠狼明白官府为了招安一事已无底线可言。那赵屠狼是个野心之人，若想要他接受招安，即便许以重金官位，他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他自己的势力。因此最后他提的招安条件，必然要求众山贼仍在他手受他辖。如此一来，官府就等于引狼室。那屠狼寨在山中官府无力治理，难他们了州府就治得了？”

贼自己往上加。然而招安和谈生意又怎能一样？那些山贼或许原本对官府仍有一线畏惧忌惮之心，可招安条件朝令夕改，他们自然也就明白，官府无能，只有招安一条路可走，且愿意再三妥协。那些山贼自然坐地起价，官府便不接受也得接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