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自己已经走了病床的缘故。

    “我就不该相信你们，我就不该相信你们这些虚伪的混账。”吴雩着气，用力闭上睛，再睁开时他看见脚是灰黑的泥地面，铁窗中透惨白的光；不远的讯问桌后影影绰绰，依稀可见桌上的名牌写着市局、省厅、常委、公安……但他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，怎么也看不清那些人的脸。

    门咣当被打开了，政治那个姓武的副主任冲去，面沉如吩咐走廊外的便衣：“老陈不会说话，这人有不对了。赶给我带回去看住，今晚先呆一晚上禁闭室，千万看着他不要任何问题……”

    “来理我啊，不是要从严从重吗？来啊。”吴雩几乎着陈主任的鼻，剧痛让他视线模糊，无数血丝从急剧充血的大脑中满溢来。几个便衣同时冲来把他往相反方向勒，有人抱着他的腰，有人抓着他双手，混中他伤的左手迸大量血，绷带大片透，手指连同全都在剧烈痉挛发抖。

    “忠诚，”吴雩视线涣散无法对焦，恍惚着一笑，只是那笑容中充满了愤恨：“你知忠诚两个字怎么写？你知人在什么况才能考验忠诚？！你也提忠诚？！”

    “床上床上先床上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来理啊，”吴雩耳轰轰震响，肌痉挛，几乎听不见自己嘶哑变调的嗓音：“是我砍伤他的，是我挟持他往外走的，怎么着？”

    “吴雩！”许局怒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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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小吴！”许局大声喝止。

    “咳咳咳——”陈主任终于勉挣脱，咳得满脸，指着被拉开的吴雩说不话来。

况他还能分辨来自周遭的愤懑，他知那是熟悉的指责，仿佛隔着朦胧不清：

    “如果连半句实话都不肯向组织坦白、透，能相信当时的况没有鬼吗？”

    “持刀胁迫死者往包围圈外走的人是谁，他还是步重华？我看这件事必须要理！从严理！从重理！！……”

    吴雩耳朵里像蒙了层，前景不断晃，地面像打摆似的左摇右倾。

    “吴雩！放手！”许局跟施几个拼命想把吴雩的手指从陈主任衣领上掰开，但那可怕的力却纹丝不动，陈主任满脸已经涨得通红，只能睁着睛死死瞪着他。

    陈主任七窍生烟：“你看他！你看他！一认错的态度都没有？！”

    许局叫得破了音：“轻一！你们几个轻一！”

    “我就不该回来，让你们一个个加官的加官，爵的爵。你们办公室坐得越舒服，越不把我们地的人当人，越不把我们碎的命当命，满嘴只知讲那些原则纪律，信念忠诚……”

    “嘿呀你搞什么，我要是知你这么能小事化大大事化不可收拾，我当初就不该带你来?……”

    “人是冲我来的，也是我死的，一人事一人当，跟步重华没关系，你们凭什么理他？”

    “作为警察没有义务向组织汇报实话？”

    “哎呀我求求你了老陈少说两句吧，现在还能怎么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老陈不行了给老陈拿杯来快快快！…

    “我错在哪了？我错在没有站在那赤手空拳等着被犯罪分打死？错在没有光荣牺牲好让你们的肩章集加颗星？还是错在我就不该回来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