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明已有断定，但仍明知故问：“母后，那婢现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还当如何？”皇后沉叹摆首，好容易缓心绪，苦婆心劝，“母后已替你了了后顾之忧，不过太当需牢牢记着，往后诸事，多得靠你自己……为君者，不可不仁，亦绝不可仁！”

    平怀瑱苦笑颔首：“母后教训的是，儿臣记了。”

    所闻千万，不过一念，便是皇后所期之新君，是既要重知意，又能杀伐果决，善恶相生，似佛似。平怀瑱已懂了，因皇后自己是这般为人，便也望他能这般作人，且看得分明无比，料他为君必得如此。

    可平怀瑱实万难。

    若无何家血冤，兴许他还能半个残戾之人，但事至当前他早已难改慈悲了。

    三十载有余，他边有李清珏，从初时纯纯笑貌至如今郁郁不，无时无刻不在锥心刺骨地惊着他，令他不敢冤清白，不得害无辜。

    是以棉虽为宜妃之人，他亦因其受迫而留其一命；无辜人目睹棉自缢，他从始至终更未打算将其灭，得净。

    平怀瑱惯了多年，在这变天之际为皇后切切教训，字里行间看似温和，实则无一字不是在斥他劝他，教他摒弃悲悯，为权嗜血。

    恍然间又可笑，想这短短半日浮光里，前经皇帝所，要他噬权，后闻皇后所期，要他心狠。

    而他狠，不算狠；戾，不够戾；贪，不足贪。

    此非帝王，此乃凡人。

    为君，果是要把他拆骨去，化作无魂人。

    殿外雨声转轻，平怀瑱抬向窗扫过一，回眸时正见那生了皱纹的手掌缓缓试探着寻近面旁。他垂眉低首，靠前数寸，令那手到耳畔。

    皇后终归消了气，顺发往他冠抚去，细腻挲着其上龙的傲骨，冰凉白玉藉一心焦躁。

    “此乃幼龙，爪生四趾，”她颤嗫嚅，此八字之后周而复始地咬着后话，“本等着，本等着……”

    承远王妃里顿酸泪，敛首遮掩，所思与皇后相似，然又不同。若能由她，她只愿平怀瑱如平溪崖自在快活，不曾这太；可既由不得她，平怀瑱便实无退路，非得一往无前了……

    半垂帘帐笼罩住王妃的满腔言又止，令一室沉沉闷闷，唯皇后碎语在耳，其字字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