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换盏新笼。”

    中旭安殿灯烛迟迟未熄，太玉冠已卸，朱袍仍着于外，伴着覆墙的一躬虚影久立书案之后，提笔勾着一卷细致无疏的貌图。

    “太。”蒋常先作一拜，罢了近前数步，附耳低语，“近郊了，怕就在明夜。”

    这时节可还说什么“落”了的晦气话！

    蒋常赧颜：“方才起了怪风，把廊里灯笼带落一盏，正巧落在才上，这才……”话未尽倏而变了脸，蒋常险些咬到，掌嘴往后一退，俯首跪。

    蒋常懵懵抬首。

    李清珏眉心一抖，松了掌上力。

    似是多年前闲山之时了……李清珏敛眸思了许久，才知这似曾相识之自何而来。

    天尚未明，太旭安殿前门廊的第一盏笼便易了新，飘金的笼面衬着里烁烁动的星火，直直燃到了天光乍破。

    焦黑尸如在前，李清珏不堪回首，合眸往后退了一步，被人抵着肩背扶住。他回过去，见容夕不知何时来到旁，指上着焚烧的信笺一角，两字皆不成形，残留笔画隐能辨清原本所书。

    当夜人去山空，如京中筑梦楼寂，百余死侍来去无痕。

    李清珏颔首，旋即见他碎余纸，彻底毁了痕迹，那一时分不清作何想，骤将他手臂攥住嘱：“你不必去，你与怜华不必。”

    容夕复而转往前，整一片孤林又只余他一人。

    外刮起一阵狂风，听廊里“砰咚”一响，再有人跌了一跤，他暂行顿笔，慢将抬起望向垂帘，片刻后见蒋常足无声地行了来。

    所言倒与预计无差，平怀瑱了，落往他膝摆上不甚明显的一团灰：“摔了？”

    皇城里外墙垣三重，外广门足七，门十二扇，加之一殿一巷，尽布图中。旁有名录一册，刑中人无一不收录在册，武侯一诸将更予着重，其外亦不乏阁官僚之名宁滥毋缺地尽数列，逐一对。

    

    平怀瑱重将视线投回案上，脑里回响着方才廊里动静，又想着皇后一句“此乃幼龙，爪生四趾”，轻轻地执起朱笔，于图纸一角随手勾勒几如血灼目之，猖狂不羁似苍龙之爪，五趾俱生。

    容夕难得低笑声来，斜眉望他，目光并无嘲讽，而满是听之任之的两渊颓然认命，缓作摆首：“事到如今，怎可再改初衷呢？”

    山中秋甚重，京城难比，一一叶尽在述着临近早冬的一方寒意，薄霜浅覆其上，望着望着便令人目光迷离，似瞧见了漫山莹白冬雪，与脑里旧景重叠相合。

    他心为这分大意颇为生悔，室里却分外宁谧，半晌都不闻平怀瑱降罪予他，良久，反听这人笑了半声，声平无波：“落便落去，是时候更新换代了。”

浮躁的一尾之上，好一阵挪开去，焚信屋，静立无人山野，放目林间。

    那时他与太比肩同往，傲然少年，仿视天地如无，然也正是那一度山，才令他二人初次鲜血淋漓地目睹了何为人心毒辣。

    此一番变看似暂且无兆，实则早已箭在弦上，两相皆为不得不发，且不容错。平怀瑱拎得清，知己知彼，便得揣度敌心，对症药。

    容夕看了看他，再垂看看纸角，问得几近不疑思：“该去了罢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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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