顺着他风温和地笑了笑：“都好。”

    四爹从前是修车学徒，不好，赶上日被招军队的。起初的是后勤，后来队上缺人，他有底，就被送去学技术了，行军开车，打仗放炮，一儿不耽误。

    他告诉沙河说，过怒江那回他们是坐橡艇渡江的。那天雾大，本看不清人。中间礁了，人就没了，滔滔江里，连个响儿都听不到。四爹坐的橡艇翻了，他倒扎在河里，被冲了两里地，幸好抓着了礁石，最后让人给救了。

    是不是这样沙河也不敢肯定，但五爹的说法，确实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五爹排行第五是因为年纪，渡怒江的时候，他还没满十八。

    那时候四爹和五爹坐的是同一条艇，艇翻了，整个班都掉了去。四爹好，就去救，一拉一个准儿，拉到五爹的时候没力了，拽着五爹扒拉上了艇，自己就沉去了。好在四爹命大，给后面的艇捞起来了，但自此就落了痨病。

    痨病不好治，四爹又一直扛着不说，还是五爹瞧见他咯血了才发现的。山里只有个行脚郎中，后来镇里开了卫生所，可那儿的条件也差，四爹就说，治不好了，别心了。

    五爹不信。

    四爹还能床的时候在镇上支了个修理摊，五爹就陪着他上山山，中间在镇上当脚夫，收全拿去给四爹买药。后来四爹病得厉害了，五爹就一个人镇里，回程给他捎带上要修的件，一来是买药多一份收，二来，也是怕四爹白日里闷在家无聊。

    五爹说，他救了我，我养他一辈。

    但五爹其实没能践行这句话。五爹七四年去的，比四爹早三个月。

    祝宏听着难受，上的疼都忘了。他低仔细地涂着药，故意用轻松的气说：“你只来看四爹五爹不去瞧瞧你二爹，怕是人家要吃醋吧。不如明年陪你去你二爹老家过年，后年去找你三爹，平日里就陪着你大爹，这才公平嘛。”

    沙河沉默了一会儿，祝宏瞧不见他表，半晌，只听他轻声说：“好啊。”

    夜里太空阒，油灯静静烧着，这一声应答明明声音不大，却好像响雷一样炸在祝宏的心上。

    他真的栽了，栽得万劫不复。

    十

    祝宏其实有些认床，原以为晚上会睡不着，不料却是一宿酣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