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儿微微一笑，声音明显弱去，“我还知，我阿耶和阿娘不是去玩，他们是走了……他们不要我，因为我生病，他们要弟弟。”

    “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。”舒儿低低地说，最后几个字弱不可闻，“行迟迟，载渴载饥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娘！娘！回纥和朔方的联军到了！”冯少监冲殿，声音里打着欣喜若狂的颤音，“叛军溃退，安城保住了！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知呀。”舒儿嗓一，想咳又咳不来，然后忽然不了。她觉得累，又觉得舒服，整个人像是泡在温的里，好像更小的时候在浴池里沐浴，守在浴池边上的人撩起淋在她上，每一寸肌肤都被泡得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谢忘之轻轻握住那只苍白柔的手，小小的，指尖一凉去。她忍住泪，低声说，“我握着你，别怕。别怕。”

    他是来传信的，生殿外的人跑的跑

，睁开睛看谢忘之，“不是说这个。”

    “应该吧，可是有些地方也好难。”舒儿握着谢忘之的手，帘一耷拉来，她低声开始念，“采薇采薇，薇亦作止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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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女童的手忽然一松，整只手无力地落在谢忘之手里。那支蜡烛也终于烧尽了，烛心爆开，最后一火在大滩的烛泪里了两，悄无声息地熄灭。

    谢忘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，有不好意思：“这几日让你叫我叔母，算是我托大，但我确实要嫁给你叔父的，只是早了些让你叫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知的，你不是我叔母，你和叔父没成婚的。要是成婚的话，要摆酒请客，还要到里来见阿翁和阿耶。”舒儿清清楚楚地说完程，脸上忽然个略显狡黠的笑，倒让她苍白的脸多了活气，“但是叔父好喜你啊……宋夫人说，要是真心喜谁，藏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“采薇采薇，薇亦刚止……”

    谢忘之真不知，也不敢咬定能赢，顿了片刻。

    “好可惜啊，我还是不会写《采薇》里的字……好难。我只会背……宋夫人本来说好的，明后天来听我背，今天又改主意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骗我，小孩也不好骗的。”舒儿打断她，忽然认真起来，“还有城外……他们能赢吗？”

    但阿娘是不在的，因为她生病，阿娘怕过了病气，染到弟弟上。

    谢忘之明白来教舒儿读书写字的女先生也是知了病，不忍最后还拿学业压，她吞咽一：“小郡主聪明呀，宋夫人知小郡主一定会背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是的。你阿耶阿娘……”这声音听得谢忘之胆战心惊，她知恐怕快了，急得撒谎，“他们不是不要你，只是真的有事，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你叔父。你之前不认识你叔父吧？要不是你阿耶阿娘来说，他也不……”

    谢忘之没接话，耐心地听着，在心里和舒儿一起背。以舒儿的年纪，能完整地背《采薇》其实也不容易，她确实是个聪明孩。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这片刻的停顿反倒让舒儿抓到了机会，她没纠结到底能不能赢，只和谢忘之说：“你能抓着我吗？好黑啊，风又好大，我害怕……叔母，你抓着我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夜风还是没停，在窗外呜呜咽咽，女童的声音却越来越低，越来越弱，像是殿里那支烧了大半夜的蜡烛，烛火忽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