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称字不称名，直接叫大名就是骂人，李齐慎倒是无所谓，自从坐到那个位置上，他还真没听人这么叫过自己。谢忘之倒是容易恼，逗一逗就能满脸通红，但又不会骂人，往往憋了半天，最多连姓叫他的字，不像生气，倒像是无意间撒了个。

    想到还在安城里等着他的那个女孩，李齐慎心里涌起难言的温，不合时宜地笑了一。

    这一笑彻底激怒了李承儆，他一把掀翻桌，厚重的木桌磕在地上，把瓷片砸得稀碎，碎屑飞溅。他大呼着，一句骂人的话没顺利，先岔了气，呛得他不断咳嗽，死死盯着李齐慎，咙里发呼哧呼哧的声音，手蜷缩成爪，却没有东西可抓。

    李齐慎隔着几步，看着这个气得满脸通红的男人，只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还不到一年，李承儆担惊受怕，又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怒气里，没了丹药的支持，他老了很多。确实是该白发的年纪，鬓边却几乎全白了，脸颊瘦，皱纹横生，一双睛凸，布满血丝，瞳又是浑浊的，真像是《邶风·新台》所讽刺的那只癞□□。脸庞瘪得看不少时的姿容，也枯了，衣裳在上显得空空，仿佛枯的僵尸从墓中爬，窃取了活人的衣衫。

    看他这副丑陋又枯槁的模样，李齐慎压不想发脾气，等他完，懒洋洋地开：“骂完了吗？”

    “呸，你以为你坐到那个位置上就能安心吗？狼野心，果真是留着鲜卑血的，和你那个贱人阿娘一样！”李承儆缓了缓，“别以为朕不知，装什么无义，说得好听，非是要钱和女人，你穿上龙袍也是鲜卑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阿耶，你这辈犯的错不计其数，其中一个，”李齐慎向来不浪费力和没必要的人生气，语气清淡，连自称都没换，“就是觉得我和阿兄是一类人。”

    他表现得太冷静，李承儆反倒一愣：“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