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期待这一天的到来，然而等天光漏乐殿的窗棂，他却忽然觉得害怕起来。所以这个时辰，他仍然不愿意起来。似乎如果他执意不起床，那就还是夜晚。

    乐殿的大门开了，他的小心脏控制不住地撞起来。有人在床边坐了，他的不听话地抖动起来。

    李承摸着他的笑了声，说：“怎么还在装睡？”

    萧和猛地睁开睛，李承一一抚着他的发，说：“和儿，对不起，先生走的时候，没有和你说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，萧和一坐起来，扑到李承怀里——他不想先生说这样的话。李承也确实止住了话，只是抱着他，一一叹着气，一一轻轻拍着。就这样就好了，他想，只是这样，就仿佛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。

    初一驱散滞留在大地上的寒冷，然而这个过程是极为缓慢的。它从东门前的三级台阶开始，稀薄的白气屡屡飘忽着腾飞、上旋；墙角数丛不知名的野草，竟还开着几朵不知名的野，朝凝成，转瞬成晞；再近一儿，是乐的殿阶，千百年来被人踏平了、磨光了，但不知又怎么被人凿了几个不不浅的坑洼，像是大地的睛。他提着玄龙袍的摆，一步步踏上台阶，一步步接近那在他面前半开半闭的殿门。

    一早朝，他就忍不住往这边来。东东天边上，初挂，虚张声势。他每走一步，心仿佛就更揪起来一分。

    帝王何求？不是荣华富贵，不是无上权威，他求天安和，万民乐。但抛却帝王的份之外，他这一辈最重要的两个人，就都在这里了。

    他竟和他一起睡着了。

    他拥着小小的他，帷幔，也蜷缩得像一个婴儿。和这初一般初生的好，脆弱而彷徨，他怎忍心打搅呢？

    萧乾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把这一大一小拥怀里，李承被背后忽来的寒凉惊醒，睁开来。

    萧乾把脸放在他颈窝，地了一这温的气息。李承微微颤抖了一，偏着，轻声问：“朝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萧乾，靠着他蹭了一蹭。

    “和儿本来醒了，现在又睡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他仍不答什么话，只是糊地答应一声。

    于是李承也不说话了。后背上的寒凉渐渐散去，三个人的温温着彼此。初缱绻，净明亮的光透过窗棂洒大殿，终于驱散它在久的历史里所积郁的绵寒和腥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