眯了眯，徐徐吐那些烟雾。改改这时候忽然有些后悔一晚上那么义愤填膺咄咄人的态势，低知错似得着火柴盒问她：“妈妈还要我烟吗？”

    惠娘这时候已经半阖上了，她冲改改挥了挥手：“不必了，夜里你自己忙去吧。这几天你要是有空，就帮着四姨好好盘盘咱们书寓里的。四姨她年纪也大了，睛看不大清，咱们这儿也就数你能事儿，你多担待着些。”

    改改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你能想着咱们所有人，我心底也兴。真的。”卸去了平日里那刻薄尖酸的脸面，惠娘这时候在那灯烛照看着和普通妇人也一般无二，“我一直以来总想着，总怕呀，你这孩要恨我们，宁可看着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也不想伸手搭一该怎么办呢。可看看你这傻孩的事儿……改改，你倒还不如恨我呢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妈妈瞎说什么呢。我把你当自己的亲娘一般侍奉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能恨我们，早就往更好的地方飞了。何苦陷在这泥潭里。”惠娘挲着她手里的那一杆烟，睛微微睁开，里竟是满满的怨愁，“这凤轩斋，瞧这光鲜呀，淮景河边上最好的书寓，养来的永远是魁册上好的艺——这是多少代人一个又一个拿自个儿的泥给堆起来的坟场。能逃去的都是他们本事，陷来的就算是骨连着一块烂了，也没机会再往外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留来的不都是自己选的？凤轩斋是块招牌，您不是打小就告诉过我吗？再怎么着，再怎么唱，坏只能坏自己的名声，招牌是永远都砸不得的。”

    “看看，你都还记得呢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记不得。没会挨打的时候都听着呢。”

    改改这一句话倒是将惠娘逗笑了。女人收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，与他说：“好了，好了。去吧，等有消息了，我肯定会知会你的。谁让现在还是我来当家呢？等到哪天你独当一面了，也就用不着我来心这些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走呗，回自个屋里去。哦，对了，顺便帮我听听如笙有好好带着芸湘练嗓没有，别叫那两个小畜生偷懒了。”

    惠娘看着这孩从他屋里去，本想伸手自己烟，想了想，还是无趣的把那盒火柴扔到了一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