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这，惠娘牵着芸湘，才搭搭的落了泪来。上香敬酒抷土葬，改改复又想起那日四姨挣扎着起来给他们的一桌的菜。这一桌菜是寄了老太太多少的思在里，要说真有什么挂念的，无非就是惦记着他们几个。

    “天昏昏，夜沉沉，虎狼辈，毒蛇心，无恩义，灭人，在中途抛弃卖；行同禽兽没良心。书香弟多诈，无无义贪白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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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稀奇是一个稀奇，从没有见过那一家的送葬是这样一路唱这戏去送的。唱的也不是什么丧葬的曲目，挑的都是一个个传奇故事里的。唱完了《杜十娘》唱《玉堂》，都唱过一遍了，就唱《姑苏好风光》。

    都没有见过这么送葬的，淮景河边的都探来看他们。

    “不用，我们凤轩斋的丧事，我们自己丧。”

里去了。她喜唱戏，也喜听戏，平生最兴的就是能听改改他们唱给她听。停灵的时候，有人过来小声问惠妈妈，要不要找人过来丧。惠妈妈轻轻摇了摇。

    惠娘拿了三弦先来唱：“窈窕风杜十娘，她是自怜落在平康，落无知随风舞，飞絮飘零泪数行。

    在青楼寄迹非她愿，有志从良一双，但愿金钗布裙去度时光，她在平康识得个李公，啮臂三生要学孟梁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到了后，连改改都心疼着四姨，到了晚上就是一宿一宿的咳嗽一宿一宿的疼。要是能替她疼也好吧，但这又是没有办法的。

    改改平生没有参加过几场葬礼，一场是他当年师父的，那个时候惠娘和四姨压着他的脑袋叫他哭，因为他是莫小山唯一的徒弟，他要不哭灵，就没有人来哭了。但到了四姨这里，惠妈妈却跟他说，你不准哭，就算是哪天我死了，你也不准哭。

    仇天酬后来也说了，其实四姨的那个病，能拖到六月份已经算是时间了，如今一直到了秋，虽说药在吃，针也打着，可说白了还是病人自己持了来。

    指望四姨走的安心。惠妈妈把酒在她坟前洒，轻轻叹一句：“四姨啊，你先过去看看路，顺便还可以瞧瞧找不找得到小山。你替我也好寻个地方了，许不得用不了多久我也好去找你啦。”

    是呀是一片好风光，过了雨以后，淮景河岸上一片的好风光。都唱罢，到了青奎山脚，一路踩着泥泞山路把棺材抬了上去。

    四姨不喜听唢呐，她喜听笛听萧，听三弦和琵琶。她若走了，又何必要用唢呐去惊扰呢？

    所以不准哭，四姨喜唱喜听戏，那要叫她兴，送她就得一路唱一路送过去！

    送棺材往青奎山没走陆路，行的是路。租了船将棺材往船上一放，惠妈妈的三弦弹完了，改改琵琶弦一拨，也就开了腔。刚刚惠娘唱的是蒋派的《杜十娘》，改改就唱徐派《杜十娘》那戏里的一曲《梳妆》。

    这里是一片泥泞地，谁脱走了是谁的福气。更何况你们四姨不是英年早逝，她一气活到了六十岁，在这地界上就是个难得了。

    将灵堂布置好，惠娘拿了琵琶过来起了腔。别的不要唱，唱的是一个《杜十娘》。改改那个时候听了惠娘要在四姨灵堂上唱这个是奇怪，说是不如唱个小令也好。惠娘冲他：“你不懂，四姨最喜就是这个《杜十娘》。那是淮景河边姑娘心里又痛又的一支，不唱这个唱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