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时，煮了白天捡得的十来穗，阿穗捧着碗喝得肚鼓鼓的，说很好喝。我瞧了瞧漂着的一层谷糠，迟疑了会儿，从里拎了一硌牙的柴火，它竟未被煮化，实在叫我佩服。

    天晴朗得很，星闪闪地亮，还能瞧见明晃晃的月亮边一圈光。我坐在矮房上，与阿穗说些从李家那里听来的故事，正说到月亮上住了个女神仙。

    阿穗扒着我胳膊，又：“哥哥，神仙什么样？”

    我哪里知神仙什么样，我心。正要回她一句没见过，又记起天晚上的一个梦来。

    梦里有两个人，我虽然瞧不他们是什么的，但是若真有神仙，约莫就是那个样。一个愁眉苦脸的，一个笑盈盈的，好像能瞧见我，却又不是在与我说话。

    愁眉苦脸的那人：“他本没有这一世了，殿这样公报私仇，回帝君怪罪起来，去向天君告我的状，我又麻烦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动了，”那笑着的又清楚地笑了一声，“罚一世还是两世无甚差别。我与父帝禀了，你怕什么。便是过了这两世，还是罚得轻了。”

    那拉着脸的又说些什么找上门来的话，我却没记住了。记住的这两句，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。却又脑里老是记起笑着的那人，我不大想承认是因为没见过得那么齐整的。平时第一要的事是吃饱肚，哪有空别的。

    “哥哥，”阿穗又摇了摇我胳膊。

    我忙应了，又：“神仙……至多就得好看些罢。”

    “神仙是不是能一直吃饭？”阿穗瞧着那月亮，脸上有些羡慕，又，“阿穗也想当神仙。”

    我忍不住笑了，又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
    “真的有神仙吗，”她很兴趣一般，又地瞧着我，“神仙不是很善良吗，为什么不让地里的粮得多一些。我要是说想吃什么，他们能不能听见？”

    我听着她这样问，不知该怎么回话。但我并不相信有神仙，若真是有，也是睁瞎。

    连着旱了大半年，忽有一日，就落起大雨来。了两天两夜，还不停。泥墙有些，摸一摸就沾到手上一些泥。起初村里的人见着雨是兴的，待到又了两日，便惶惶起来，面上有些焦虑，也说不是为了什么。

    一个雨夜时，我翻个，耳边轰隆地一声骇响，我惊地猛起，黑漆摸的，瞧见了左厢的半堵墙。我家那房，一半叫雨涮塌了。